待看清霸天手中之物时,谭志忍不住一阵惊疑,半晌,他深深地看了霸天一眼,说道:“官府果然深不可测。这枚乌针是张远风的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还没死。”
霸天眼睛微微一眯,说道:“谭长老,加入官府将会是你这一生最明智的决定。你才对了,这确实是远风的千蛛百毒针,当然,他也确实没死,他以秘法将神魂寄于乌针之中,只待回去以后,再用秘法将他唤出,届时便能重铸肉身。”
谭志闻言一边颔首,一边思索,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张远风……莫非是长弓城张氏一族之人?木子李,长弓张,再加上已经中落的萧家,是我们这一小域中最强的三个家族势力。虽然比起三大门派颇有不如,但也是传承已久的家族。你说张远风本是你官府之人……那张家……”
“没错。张家祖上曾是官府的一名将军。后来叛出官府,不知去了何处。百年前,张家现任家主找上门来,表示愿意重回官府,时移世易,那么多年过去,往事自然也无须计较了,我便答应让他回来。不止是张家,李家现在也差不多快要归顺于官府了。说一句狂妄之语,三大门派臣服于我官府,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所以谭长老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金光胜地。”霸道,把一些谭志并不知晓也并未相问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其目的无非是为了让谭志归顺得更加心悦诚服。
不得不说,霸天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谭志沉吟半晌,终于抬首仰天,一声长叹。
感慨过后,他朝霸天肃然一礼,认真说道:“属下参见霸天将军!”
霸天何等聪明之人,在他看来,谭志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要实力有实力,要脑子有脑子,能识时务,能辨大势,有了谭志助臂,他顿觉如虎添翼,收服一个自己欣赏有加的人才,比得到一场大战的胜利更能让人兴奋。
他本来还打算让谭志服下一种慢性毒药,将其牢牢控制住,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能看清大势之人,他心中顺势而为的决定,就是最可靠的保证。如果真要下毒,只怕以后也无法放心用他,是以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霸天看着谭志,谭志也看着霸天,用个不好听的比喻,两人这正是王八看绿豆,越看越对眼,对望片刻之后,两人不由相视大笑。原本是敌对关系的双反,从互相对峙,到现在惺惺相惜,结为主臣之谊,正应了谭志最初的想法,只要不是生死相向,真的什么都可以谈,而且也真的可以谈得拢。
人心之难测,际遇之奇妙,着实让人猜不透。一张大网,逐渐露出了边角,一场风云动荡悄然拉开序幕。
万里之外,任紫烟,李木云,和张海一行三人正往荒古界出口方向行去。
半路上,任紫烟忽然停下身来,她眉头紧蹙,左右环望一番,神情略显凝重。
“紫烟师叔,可是有何异样?”李木云见她如此举动,出声问道。他不是不知道李青梧和任紫烟现下的尴尬关系,其中因由,他大概也知道一些,不过在他看来,叫任紫烟一声师叔,多少能为师父唤起些她的念旧之情。
但现实常常不遂人愿,任紫烟听他唤自己师叔,脸色顿时一冷,说道:“我说过,不要叫我师叔。李木云,你最好别继承那个人不要脸的德性。”
说完,可能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了,她便转而说道:“此处有埋伏。你们两个做好准备,小心一点。”
李木云先是苦笑一声,似是已经习惯任紫烟的冷眼对待,但他心中却不甚在意,严格来说确是有些不要脸的味道,倒真应了任紫烟的那句话。
听到任紫烟的提醒,李木云和张海都是面色一肃。任紫烟的实力如何,他们心中非常清楚,既然她说这里有埋伏,那就一定会有。
三人所在之处,是片老林,前方是一个山谷口,谷中狭而曲折,并不能看清里面的样貌。不用奇怪这里为何没有道路,因为这是荒古界,没有人烟,非要说道路,也只有巨兽碾过树林之后留下的一些稍显空旷的地方。荒古界中多古前异兽灵禽,树木花草也远较外界强大,其再生繁衍能力自然非同寻常,一片毁坏的树林,只需十天半月便可重新长起来,所以就算开出一条路来,也存在不了多久。
戒备的目光紧盯着前方谷口处,任紫烟朗声说道:“不知何方高人在此,还请出来一见!”
她的声音顺风传入谷中,飘飘荡荡回响成一片,但并未有人回答。这里无受惊之鸟,亦无慌乱逃窜的小兽,看起来确实不像有人的样子。
看起来没有,不一定真的没有。任紫烟显然是这样认为的。在她的影响下,李木云和张海自然也会这么认为。
“既然能在荒古界中找到我等踪迹,而且在此设下埋伏,想来是故人手笔,只不过尔等如今行迹已现,不若堂堂正正地出来相见,有什么事情,大家手底下见真章。”张海跟着厉声说道。
他一开口,李木云自也不甘落后,他上前一步,喝问道:“何方鼠辈隐匿于此?敢图谋暗算,却不敢显露真容吗?”
张海和李木云说话间一个比一个充满敌意,字里行间凶气毕露,在这等情况下,多少显得有些不那么合乎事宜,毕竟敌在暗,己在明,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出言不逊,若惹得对方怒下绝杀,那就不妙了。
话虽如此,但任紫烟并没有愠怒的神色,更没有出言责怪。以她的境界,有些事情往往能看得比一般人更加通透。
埋伏都准备好了,岂能没有杀意?对方有备在先,己方不知敌情在后,岂非表明对方已然早有周全计划?既然如此,便是生死搏杀。那些客套话,说了,是一种处事习惯,不说,却也无伤大雅。
声色俱怒,反而能添点气势。
“紫烟长老不愧为太一门四大长老之一,看来你的实力应该比我预料中更强才是。”
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忽然从山谷中传来。
闻言,任紫烟不由愣了一愣,她本以为对方不会贸然现身,而此时却做出了回应。可正因为这样,才更表明了对方的信心,不是胸有成竹,怎敢暴露出来?
到这时,任紫烟心中顿觉不妙起来,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声问道:“何不出来一见?”
“出来一见?应该的。我在此等候多时,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当然会出来。”那个声音如是回应道。
话音落时,一道流光闪过,一名白衣书生便出现在了太一门一行三人眼前。
这白衣男子面容姣好近乎女子,肤如凝雪,更有玉润光泽盈盈其上,就算是真正的女子亦难以与之相比,他一手把玩着一柄桃花扇,一手背在身后,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欣赏地看了任紫烟一眼,白衣男子赞叹地说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我只道紫烟长老是一清心寡欲一心修道的老妇,不想眼前却是一名温柔婉约的美艳女子,着实让在下始料未及。只是……真的很无奈呢。”
“无奈什么?”任紫烟颇为反感这白衣男子打量她的目光,冷冷说道。
白衣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任紫烟,忽然一笑,这一笑犹若雨后晴空中出现的霓虹,真真是美丽之极,他的声音也温婉非常,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颇感悚然。
“无奈……今日要辣手摧花了。在下公孙玦,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遍赏群花,紫烟长老犹似那清丽水仙,只可惜在下无缘攀折,实在是遗憾直至。不过……残花凋零时,亦有人间绝色景,虽不免有些残忍,倒也颇为难得。”白衣男子脸上温和的笑意在他说出这番话之后,顿时变得诡异森然起来。
闻言,任紫烟眼中先是有些疑惑,转而又露出沉思之色,终于猛然一震。片刻之后,她才镇定下来,沉声问道:“你就是公孙玦?”
白衣男子手中桃花扇“啪”地一声打开,眉头一挑,回道:“不错,我就是公孙玦。美人莫非知道在下的名号?幸甚幸甚!”
见他承认,任紫烟眼底掠过一丝忌惮,脸色凝重地说道:“寻花公子……公孙玦,居然出谷了?”
公孙玦原本只是嘴上客套一下,不料任紫烟竟真的识破他身份,不由脸色露出一丝惊容,不过这一点点惊讶转瞬就平复下去,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丝邪邪的笑意:“美人,就算你知道我是谁,又怎么样呢?”
“哼!”
任紫烟冷冷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寻花公子,你忘记他定下的规矩了吗?擅自出谷,违背他的意志,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听到“他”字,公孙玦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畏惧之色,他显然知道任紫烟口中的“他”指的是谁,看来那个“他”在公孙玦心中的地位高得可怕,连名字都没提到,就让公孙玦畏惧如斯。
但公孙玦紧跟着就再一次露出了那种古怪的妖异笑容,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说道:“美人,你连大人的存在都知晓,我就更不能留你了。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这次出来,正是按大人的意志行事,所以,我的下场你不需要担心。倒是你……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就要折在我的手中,实在是可惜……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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