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笑,随着那岁月而走,随着岁月而来。
景门一脉的大殿之上。
赤一行在黑暗之中缓缓睁开了眼,周围的光亮渐渐亮起,将大殿映照的通体明亮,他在主椅上,心中的不安之感,从血液之间流淌而来,向他身体每一处蔓延。
“来了。”
他轻声开口。
在他的身后,苍老的身影从黑暗之中走出,那佝偻的身影气息微弱,几乎要消散,手中拿着拐杖,佝偻死寂没有一丝生气,那生命的火焰,随时就要熄灭一般,赤一行感应到那身影的浮现,身躯微微一震。
“林伯……您回去吧,一行能够解决。”
赤一行缓缓的站起身来,宽松的蓝色道袍趟在地面上,束扎的头发披肩而落,他转过了身来到林伯身旁,轻声说道。
他知道林伯的寿命……已然要走到尽头了,本来两年前,他便要随着生命之火的消散离开,可偏偏,他放心不下赤一行,还在苦苦支撑着,在那禁闭室沉寂了几年的岁月,这是他这几年……第一次见到林伯。
“这次的事情,你无法解决……青天师弟的修行已至尊者,整个青御门,已无人能挡,除非那青御古殿的前辈们浮现,不然的话,青御大劫将至。”林伯声音巍巍颤颤,声音十分的微弱,若非赤一行在他身旁,根本就不知道他所说什么。
赤一行沉默,那一次大劫,青御门大变,支持上一任掌座的青御门人,全部被清洗,可以说,那一次的恐怖大变,导致了青御门的虚弱,可偏偏,如果并非青御门的虚弱,他也无法坐上掌座的位置。
成为掌座,他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林伯付出了多少,林伯这些年还在活动,不怕生命之火消散,便是为了让他能够鼎足在青御门,可如今……林伯的生命即将走到最后一刻,青御门的季青天再次出现,他的真正目的还未实现,他岂会甘心?
“九太长老呢?”赤一行问道。
“他?”林伯望向了虚空,浑浊的双眼浮现了一丝痛苦,道:‘他已无法出手,这一劫,他无能为力。’
“可是林伯,您也不能出手了。”
赤一行看向了身旁这个佝偻的老翁,苍白的头发,稀稀疏疏,皮肤干皱无比,似乎没有血液流淌了,只是那浑浊的双眼,此刻却越发的光亮了,毫无死气,即使他的身体各处都已经走到了极限,可偏偏,他的心还未走到极限。
他知道,林伯生命之火只要一动手,将如那狂风中的火光,转瞬即逝。
“多年来,我陪伴在你身旁,望着你长大,望着你踏上掌座的位置,这一生的道已然走到了最后,只是很可惜,我还是未曾看见你完成你的执念,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陷入自己的执念之中,我的生命之火,随时都会消散。”
林伯微微闭了一下眼眸,随后睁开。
“再让我,保护你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赤一行的心微微一震,犹记得,年少的他面对着赤家的逼迫,在那绝望之际,一道身影从天而临,将他从绝望之中带走,在那充满危险的凶地之中,他斩杀了百头凶兽,伤痕累累,那百丈高的凶兽朝他涌来,恐怖的力量让他绝望之时,又是那道身影出现,一剑挥出,将那凶兽斩成两半,犹记得,在他被那无尽的仇家追杀之时,漫天的人影将他包围,也是那道身影,一剑一步的将他带出那包围之中。
这一切,怎敢忘。
曾无数次,他深陷死地,是林伯,将他带出了那里。
“林伯,这一生,你值得吗?”赤一行轻声问道。
他知道,林伯只为一个承诺而来,也只为一个承诺,保护他多年,甚至……他的生命力的消散,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有的人,为了追寻道的真意,活了一生,有的人,为了追寻生命的真谛得到永生,活了一世,也没人说,不允许一个承诺,活了一辈子,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次的救命之恩,若非她,我又有何一生与一世?”
林伯轻声说道,微微摇了摇头。
“没错,一生一世,林家每一人,都为至情中人。”
一道声音,从殿门响起,赤一行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殿门处,那里有一道身影,褶皱的蓝色道袍穿戴与身,束扎的苍白头发盖于身后,他脚步轻踏,进入了景门一脉的大殿之中,在他身后,跟着一行人。
“师弟,你来了。”林伯在黑暗中,轻声一叹。
“我来了。”
季青天答道。
两人对视一眼,望着那佝偻的身影和干枯的血气,季青天眼眸闪过几丝复杂之意,道:“林师兄,我只问一句话,那一天发生的一切,有你的手段在其中吗?”
气氛,微微沉默,赤一行站在了林伯的身前,面色复杂的看着那些步行来的人。
“是我。”林伯点了点头,对上了季青天的眼眸。
“可……那是青御门的人,青御的八大命脉。”季青天的声音有些颤抖,就算再提及那些往事,他也久久无法忘怀,那可是整整七大命脉的弟子,为青御门最忠实的守护者,却被当做棋子一样斩杀,这简直就像是一场笑话,最信任的人,却将他们送上了刑场,这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不甘。
“林伯……”
赤一行蓦然回头,带着不敢置信的眼神,林伯看着他那无法置信的眼神,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这一个摇头,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有赤一行明白。
“我,明白了。”
季青天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压制住了心中那无尽的杀意,缓缓恢复了平静。
“嗯。”林伯点点头,那佝偻的身影渐渐站直,稀疏的白发长出了黑丝之墨,如瀑布披散在身后,干枯的血肉丰润了起来,脸颊恢复了中年的模样,一丝俊朗一丝硬气,剑眉星目,这一刻,他就如那年曾为赤一行挡下无尽杀局的模样,气势鼎盛,气血旺盛。
这一刻,他的气势,前所未有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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