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当天气一天天变凉的时候,也迎来了分别,因为时屿白要回去京城上学了。
池欢第一次从李姥姥的嘴里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心就像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她攥着作业本,心间遍布密密麻麻的刺痛,大脑空白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屿白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吗?”
她的声音很小,没有抬头,害怕眼泪一不小心掉下来,情绪再也不受控制。
如果她是成年人的话,情绪是可以收放自如的,可惜灵魂被围困在小小的身体里面,许多生理反应都不受控制。
她怕自己哭的太惨,反而招致时屿白厌恶。
这段时间的相处,对池欢来说是快乐的,就像是溜过指尖的风,转瞬即逝。
就是不知道对时屿白来说,是不是快乐的。
“嗯。”
时屿白静静的看着池欢。
她长长的睫毛已经被打湿,在眼帘内一翘一翘的,显然在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那细嫩白皙的小手指捏着作业本,因为焦虑一下下的用指甲蹭过纸面,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那我可以给屿白哥哥写信吗?”
池欢一开口,那湿湿的睫毛也掀开来,漂亮的眼珠子湿漉漉的,铺着一层水汽。
“不可以。”
时屿白声线冷清。
“为什么!”
池欢抗议的声音里面已经掺杂了哭腔,好似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哭给他看。
“因为会浪费邮票。”
“我上学也很忙,要学钢琴,拉小提琴,上各种兴趣班。”
池欢不甘心,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
“我不怕浪费邮票。”
“我也不打扰屿白哥哥上兴趣班,我每封信都在里面放邮票,只要屿白哥哥写给我就好。”
“我还有好多好多的题要跟屿白哥哥请教的。”
“屿白哥哥,你会给我回信的,是吗?”
时屿白抿着唇,不肯说话。
池欢心里流淌着一条酸涩的小河,她紧了紧手中的铅笔,本来是想忍着的,可是看到时屿白的那一刻,眸中热烈的情绪还是从血液中破出来。
丢下铅笔,挪到时屿白的旁边,麻着胆子就攀住他的胳膊,仰着小脸儿哀求的看着他,轻轻摇晃他的手臂。
“屿白哥哥,求求你啦。”
“你不会不理我的,是不是?”
“……”
时屿白猛的站起来,逃开了池欢的撒娇。
池欢扑了个空,狼狈的跌在桌子上,清风撩动桌上的作业本,一页页的掀开,清楚的显露出时屿白刚才耐心讲解的数学题。
方程式在大脑里一遍遍的闪过。
池欢看着不断翻飞的作业本,心里的难过无法言语。
她回到家里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不断的闪回前世和前前世和时屿白的各种相处片段。
她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穿越到儿时,时屿白对自己依旧会有这么高的心防。
最让她难过的是,时屿白不肯也不愿意给她回信。
这是不是说明,这辈子和时屿白的缘分就要到此为止了?
池欢一边难过,一边又从心中涌动出热血。
想给时屿白准备分别的礼物。
分开的时间那么长,要准备什么礼物,能送到他的心里去,还能让他长久的记住自己?
池欢犯了难。
阳历八月二十五。
时屿白要走了。
池欢大清早就起了床,从床边的桌子拿起一大袋的东西,跟池母打过招呼就往李姥姥家里走。
李姥姥家里。
时屿白的行装已经准备完毕,李姥姥一边给时屿白装东西一边抹眼泪。
“屿白啊,回到家要听妈妈的话,她这一辈子也挺不容易的,好不容易才把你和你姐姐拉扯长大,谁能想到你爸爸他……”
说到这里,李姥姥喉咙口一哽。
“人各有命,这大概就是你妈妈命里的一劫。”
“你也别太怨怪你爸爸,大人的事情小人都不懂,就算他和你妈妈离婚了,到底还是你爸爸。”
“血缘关系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是怎么也断不掉的,况且你还小,日后还有用的到他的地方。”
“你妈妈呀,我最了解她的性子,就是太倔了,也太刚烈,她拧着一口气,其实最后委屈的还是你和你姐姐。”
说着她就停下手,抹了抹眼角的泪。
李姥爷,“别哭了。”
“屿白准备好,就跟我走吧。”
“来,老婆子,帮我把行李放上三轮车!”
李珍娅和时以复工作都很忙,所以来接时屿白的是时以复的助理。
三个人齐心协力把行李装上三轮车。
李姥爷握住了助理的手,“屿白就拜托给你了。”
“叔,放心吧!”
“我一定平安把屿白送到夫人的家里。”
李姥爷虽然面子上淡定,可等到真要分别了,看着默不吭声的外孙子,心里还是刀割一样的疼。
三轮车缓慢的往外推。
李姥姥腿脚没那么利落,是不打算跟去火车站的,李姥爷骑着三轮车,载着助理和时屿白,渐渐的离开了靠山村。
因为昨夜下了一场细雨,早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整个靠山村都笼罩在一层模糊中。
眼看着靠山村就要从眼帘消失,时屿白情不自禁的看向这个村庄。
一个暑假的时间,他的灵魂好似和这个村庄有了紧密的连接,在分别的这一刻,从心里拖拽出来的丝线,紧紧的牵着另外一头。
那个小小的院子里面,李姥姥温暖的笑脸,李姥爷慈祥的眉眼,以及,一双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
那双漂亮眼眸的主人,显然是失约了。
之前口口声声要送屿白哥哥。
现在这么早,她大概还是在梦中吧。
时屿白捏紧了手心,胸膛里闷闷的,呼吸不算很顺畅。
“屿白,你怎么了?”
“是不是舍不得离开靠山村?”
助理看出他的闷闷不乐,问道。
时屿白沉默的摇头,唯有掌心掐的更紧,在上面掐出一个个的小月牙。
骗子。
尽管面上不显,但是内心还是有一个不忿的声音冒出来。
委屈的,不甘的,愤怒的。
他眼尾通红,眼珠瞪的很大,猛的抬头看向靠山村的方向。
浓郁的雾气中,随着三轮车的晃动,整个靠山村都在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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