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姣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待到黎明之际,厢房那边守着的大夫忙不迭的跑过来:“大姑娘,人已经醒了。”
景姣蹙眉:“哪一个！？”
“是……是那个同行的姑娘。”
厢房里,刚刚醒来的女人对周围的一切都抱着十分疑惑的神态,似乎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轻咳两声,意外的扯到了身上的伤势,疼的脸色痛苦。
“大姑娘,就在这边。”有人引了一个女子进来,床榻上的女人逆着光望过去,就见到一个粉衣少女缓缓步入屋内。她有些紧张,也有些防备:“你……你们是什么人！？”
景姣打量了一眼床榻上的女人,身上只穿着中衣,包扎着伤口的地方还有血渍留在那里,她走到床边,淡淡道:“你身上还有伤,先躺下休息着。”
女子不解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景姣垂眸看着她:“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才对,你为什么会和程青豫还有乔绮灵在一起！？”
程青豫！？乔绮灵！？
女人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你是指,之前被追杀的那一男一女。”
“不错。”
女人好像渐渐地回过神来了:“你们……是他们的朋友？亲人！？”
景姣点头:“是,不知姑娘贵姓！？”
女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轻声道:“我姓沈,单名一个心字。我是肃州人,此次来阳城,只是想来赏玩一番,没想到半路遇到了被追杀的一男一女。那些人下手很狠,我想救她们,就让他们上了马车,哪晓得那些人轻功也好,不稍多时我们就被追上了,接下来,我们都受了伤,再后来……我就不太记得了。”
景姣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姑娘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布料沈心异常的敏感,她不悦的看着而景姣:“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是在撒谎！？”
景姣笑:“不敢。对于姑娘,我们是千万个感激。如今就不必说那么多了,姑娘是为了救我的朋友受伤,他们也还在昏迷之中,姑娘不放先在这里安心的养伤,伤好之后,无论是想要游山玩水,还是想要回家,我们都应该保证姑娘的安全。”
沈心摇摇头:“不必,我爹从小就教我路见不平,这没什么……”大概是话说的多了,她又皱了皱眉头。景姣自然是将这一切收在眼中:“那我不打扰姑娘休息了,若是姑娘有任何的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沈心点点头,在景姣转身的时候,偷偷抬头去打量这个女人。
不多时,果然有婢女进来伺候着,沈心已经醒了,身上虽然还痛着,却也睡不着了,见着这个小丫头,不免问起了一些家中的事情,小丫头笑着回答:“方才那个是我们府里的大姑娘,大姑娘在府中掌事,很能干本事呢！”
“那……你们老爷呢！？”
“老爷在休息呢,姑娘您饿不饿,要不要让厨房准备些膳食！？”
沈心没什么胃口,摇摇头,心中却觉得有意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掌什么事？
……
“我听说有人醒过来了。”第一个过来的是韩峻。
景姣收了这么一夜,也有些累了,点点头,把沈心的情况简单的跟韩峻说了一下。韩峻对这个沈心并没有多想什么,反倒是另外一件事情让他觉得值得深思:“那个……你有没有想好,等到程青豫醒了之后,要怎么跟他说这件事情！？”
景姣神色淡淡的:“什么怎么说！？”
韩剧有时候很是很佩服景姣的这个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道:“程家大房都是好人,程老爷你也见过,那可是险些做了你公公的人,现在想一想你不会觉得后怕吗？若是你当初没有和他取消婚约,跟着嫁过去了,兴许现在葬身火海的还要还加上一个你！这次怕是要让这个小少爷受不少的打击。”
景姣并未流露出什么同情之色,甚至是勾唇一笑:“人总是会要死的,程大老爷一家常年受病痛折磨,现在应该也算个解脱。有时候死不是什么坏事,只要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反而是一种解脱……”
韩峻彻底的无言。
“不过……你说得对。”景姣话锋一转:“程青豫性情急躁冲动,这件事情怕是让他没被火烧死,也要急火攻心猝死。”
韩峻有点鄙视她了:“实在没有同情心！”
景姣起身离开:“过奖。”
……
程青豫一直没有醒,第二个醒过来的是乔绮灵。
乔绮灵是有一些功夫底子的,难得她的脑子也十分的清明,醒过来之后并没有自动自发的忘记一切,反倒是条件反射的喊着“快跑！”。
大概是因为愧疚和不安,景云一直守在一边,见到她醒过来,险些要跪下来感谢上苍了:“阿灵姐姐！阿灵姐姐是我啊！你别着急,你们已经回来了！回来了！”
最后三个字,好像彻底的把乔绮灵喊回了神,她一把拉着景芸的手臂:“那个谁呢！？程青豫！对！程青豫呢！？”
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在隔壁休息,你很挂念他吗？”
听到景姣的声音,乔绮灵有些发愣。
景姣走了进来,看着身上带上的乔绮灵,竹均主动抱了一张椅子过来,景姣顺势坐下,接过竹均递过来的要给乔绮灵的汤药:“要是醒了就赶紧醒醒神,我有事情要问你。”
这件事情的出发点,其实就是乔绮灵和景芸故意作弄程青豫,让他外出买菜被刁难,以便于赶走她。事到如今,乔绮灵没有再隐瞒下去的理由,干脆把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遍,最后她也是十分的愧疚不安:“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我知道有人会对他不利,我们也不会这样故意做弄他。当时我也是吓坏了,挡的那一下手都在发抖,还是让他受伤了……”
竹均在一旁看了看景姣沉思的神色,主动道:“乔姑娘,你比我们都懂得功夫,现在可还记得那些人用的是什么武器,招式如何！？”
乔绮灵怔了怔,似乎是在努力的回想。
“我……我记得实在是不太清楚,不过……仔细想一想……大概的印象就是狠毒。他们的功夫没有一点花招子,招招致命,而且非常快准狠,另外……对！暗器！他们身上有暗器有毒！一个个就像是杀人机器……”
砰！
景姣手里的汤药碗忽然掉在地上杂碎,还是滚烫的药水溅的满地都是,吓坏了景芸和乔绮灵。
竹均第一时间把景姣拉起来,以免汤药溅到她身上。
景芸还是第一次看到景姣这样子失态:“景姣……你怎么了！？”
景姣陷入了沉思之中,并没有回答。竹均蹲下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放在一边的矮桌之上,又唤了丫头进来将汤药擦干净,在他做着一系列的事情之间,景姣显然慢慢地回过神来,她目光一转,直直的盯着乔绮灵,一只手指着另外一只手手腕的手骨处:“他们的手腕手骨处,是不是格外的突出！？”
格外的突出！？乔绮灵有些疑惑:“什么叫格外的突出！？”
景姣有些薄怒:“我再问你！”
她这样的怒容,让景芸和乔绮灵都不安起来,乔绮灵晓得这个事情是十分重要的,都不敢开玩笑,可是乔绮灵认真的想了很久,想的头都疼了:“对不起啊景姣,我……我真的不记得了,当时场面很乱,而且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根本没有时间去看对方的手骨,我就记得我们一直在逃跑。”
景姣似乎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急躁了,此刻也冷静下来,摇摇头:“没事了,你既然受伤了,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吧。”
在景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乔绮灵猛地问道:“景姣！我……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刺杀程青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景姣回答,景芸先红了眼睛,乔绮灵敏感的捕捉到了可疑之处,越发的坚定起来:“景姣！你告诉我啊！”
景姣背对着乔绮灵,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淡淡道:“好,我告诉你,程家大老爷还有夫人,传言是被程青豫的哥哥一把火烧死的,他们一家都没了。可是如今来看,他们应当是被人害死,程青豫,就是最后一个目标。”
那一瞬间,乔绮灵仿佛是被抽空了灵魂一般,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呢！？”她还记得那个精神矍铄的程老爷,也记得慈爱和蔼的程夫人,还有程家大公子,甚至是他的夫人。
“怎么会这样呢！？到底是谁……”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景芸内疚极了。其实把这件事情掰开了来说,未必就是她们的错,如果对方要对程青豫下手,总能找到程青豫落单的时候,她们只是刚好赶上了这个时候。
所以,看着乔绮灵这个样子,景芸自然清楚她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必然也是将这件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她们做弄他让他一个人去城郊那里买米,也不会被刺杀……
“阿灵姐姐……”
乔绮灵竟然红了眼睛:“怎么好好的……就没了呢……怎么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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