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留在万福楼！？”景姣沉吟片刻,抬眸望向程青豫,她神色平静,可是当程青豫对上这双眸子的时候,好像轻易的就能被看穿心思。他有些局促的低下头,不再与她对视:“还望景姑娘……成全青豫的这个念想。”
景姣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程青豫立在床边,最后像是下了什么狠心,直接上前跪在了景姣的面前。
“你……”
“长兄如父,长嫂为母。若非青豫先时鲁莽,景姑娘说不定已经是青豫的大嫂。青豫之前的确是不懂事,但是请景姑娘相信,这个决定是经过周全考虑之后才有的,青豫此生……怕是只有这样才能……有个念想。”
从樊城来阳城的时候,他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此行便是永别。
再回樊城,物是人非。
有那么一瞬间,程青豫觉得自己即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未必能寻得到她的踪影。如今她已经得到了新生,终于实现了多年的愿望,自然要惜命,要安安静静的躲起来,不为世事纷扰。
但是……总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这里。
他的直觉告诉他,唯有这个地方,会是她主动回来的地方。
程青豫这副铁了心的样子,让景姣好气又好笑。
“你是程家的二公子,你长兄身体欠佳,这一房理应有你来撑着,可是你却为了儿女私情,要在我这里虚度光阴,你……”
“万福楼的水晶醉粽名扬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止是阳城,青豫一路过来,连外面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如今食膳局又要在阳城建立,青豫并不觉得此次前来是在浪费时间,家中的事情,青豫也与兄长有过交代,更是征求了父母的同意,姑娘的这番理由,怕是没办法站住脚。”
景姣无奈:“由此来说,你是无论如何都要在我这里落脚！？”
程青豫十分的坚定:“是！”
“若是我不答应呢！？”
“青豫便坚持到姑娘答应。”
“让你做什么都做！？”
“是！”
……
乔绮灵有点不敢相信,她指着景姣身后的程青豫,尖声道:“你……你没搞错吧！？让我带着他？！”
景姣点头:“从今天起,我把他配给你做个打杂的手下,是帮着干杂活儿也好,端茶递水也罢,你自己看着办。”话毕,景姣又转向程青豫:“要做万福楼的一份子,怕是没有那么多的位置,乔姑娘是我重金礼聘的大厨,做她的手下,是你唯一的机会,不想做也没关系,我不勉强你。”
程青豫看了一眼乔绮灵,还没开口,乔绮灵已经猛摇头:“我拒绝！我才不要这种脑子一根筋的人当什么手下！”她忽然面露狡黠之色,一把将正在帮忙切菜的竹均捞了过来,竹均有些嫌弃的想要抗拒,哪料乔绮灵把他箍的紧紧的:“你要是真的想给我配个收下,你把他给我啊！我比较喜欢竹均！哎,你把竹均配给我了,正好让这位程公子做你的小跟班呀！我看程公子这么有诚意,一定不会在意做谁的小跟班的！”
程青豫果然一脸平静,似乎只要达到他的目的,过程如何都无所谓。
景姣勾唇一笑,望向竹均。
根本不需要景姣多说,竹均已经躲开了乔绮灵的魔爪,站到景姣身边:“我不要。”
乔绮灵瞪了他一眼,拼命的使眼色。
景姣抱着手臂:“人我带来了,你可以不要,这样他就直接滚蛋。”然后对竹均说了一句“接着做你的事”便离开了。竹均立马心无旁骛的去帮忙做事,留下乔绮灵和程青豫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乔绮灵退开一步,伸出食指指着他做出警告:“我跟你说啊,你别缠着我,我可不想收你做什么跟班……”
程青豫算是破釜沉舟,他定定的看着乔绮灵:“乔姑娘,我什么事都可以做,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乔绮灵哪里肯:“程二公子,您就不要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小打杂的,可真的使唤不起你！景姣必然是在跟你开玩笑,怎么你反倒当真了！你一个程家公子,跟着我当打杂的,这算是怎么回事！？”说着说着,转过头看了竹均一眼。
“喂,景姣到底在想什么！你总是跟着她,你一定最清楚的。”
竹均把手头上一些食材处理好了,利落的摇摇头:“不知道。”
……
“什么！？你说……之前那个跟姐姐订过亲的程家大公子的弟弟,到咱们这里来了！？”听闻这个消息,景芸手里的账本都快掉了,吃惊不已:“他……他还要来这里打工赚钱！？景姣将他配给了你？”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景芸惊讶的摇摇头:“莫不是疯了！？”
乔绮灵也这么觉得:“就是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来受这种罪！”
景芸有点无语:“那……景姣真的答应了！？”
“还能不答应吗！”乔绮灵最终还是将程青豫派在了厨房打杂,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自己则是来景芸这里诉苦:“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景芸想了想,起身去找景姣:“我去问问！”
乔绮灵连连点头,似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景芸的身上。景芸一路从账房出来,去到了景姣所在的雅间,刚推门而入,才发现里面还有人,且两人是在商议事情。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欢。
也不晓得是怎么搞的,自从那一日出了新菜到现在,秦欢往这边跑的时间反倒是增加了,猛然撞见秦欢与景姣谈事情,景芸立马就想到了之前景姣对她的忠告,脑子一抽,什么都没想,道了句“我稍后再来”,便转身跑出去了。
秦欢见状,不由得笑了。
景姣喝了一口茶:“看到她这么开心！？”
正经事其实也谈的差不多了,秦欢有些感慨:“同为姐妹,景姐姐的妹妹讨人喜欢,而我的却……”
“哦！？她讨你喜欢么！？”景姣微微挑眉,倒是直言不讳:“那你还设计害她！？”
旧事重提,秦欢现在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了,她赧然一笑:“不是说好过去的事情不再提么……”
景姣放下茶杯:“我是可以不提,但是对她来说,你做过什么,那在心上都是一笔笔的记着。往严格来说,你现在还是她的仇人,不怪她对你心存芥蒂。”
秦欢一怔,有些尴尬……
若是她要与景姣一同合作,储着人家的妹妹当作仇人,自然是说不过去的。
景芸对秦欢的确是心存芥蒂,她,方穆,甚至是那些盗贼,连成一片来对付万福楼,那一段日子多么的难熬,只有她自己知道。好不容易等到秦欢出来了,她只想赶紧去找景姣问清楚,哪料秦欢忽然身形一闪,拦在了她的面前,盈盈一拜:“景二姑娘。”
景芸自问这些日子算是修身养性,奈何仇人见面,格外眼红。
“我还有事,今日就不招待秦姐姐了,不送。”
“景二姑娘且慢。”秦欢执意留住了她。
景芸面露不悦之色:“秦姑娘,我此刻实在是有急事要去做,并非存了不招呼秦姑娘的心,还请秦姑娘见谅。”不等景芸说完,乔绮灵已经等不及冲过来了,她一眼看到秦欢,也是如临大敌:“怎么是你……”
景芸不欲与秦欢纠缠,带着乔绮灵去找景姣。
秦欢看着景芸离开的背影,心道想要化干戈为玉帛也不急在这一时,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杂役打扮的男人从后面出来,正端着菜上菜,因着相貌不凡,不少人都在打量他。
秦欢微微眯起眼睛:“是他……”
……
通常来说,景姣决定的事情,就没有修改的机会了,但是在景芸和乔绮灵连饭轰炸之下,她竟然松口了:“我没说过要留着他,只要你们有办法把他赶走,我没有意见。”顿了顿,又道:“不过,他始终是程家的二公子,我们两家的关系摆在这里,留着他在这里当杂役不妥,可是太过过分的折辱,就更不妥了。”
这话有转机！
乔绮灵与景芸对视一眼,各自了然。
“放心！我们绝不做过分的事情！”
景姣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们一眼:“没事的话就各自忙各自的吧。”
两人在不废话,飞快的离开,向来也能猜到,应该是商量怎么赶走程青豫去了。
景姣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喝茶,回想着秦欢今天带来的消息——食膳局终究会在各地建立,但是阳城成了第一个,或者说会是最先建成的食膳局,这件事情就十分的有意义了,她现在已经四处放出消息,也在打探到底有哪些有能之士想要通过食膳局来一展拳脚,不过,既然她们能想到笼络人才,旁人未必想不到。虽然万福楼的地位在这里,但之前还不是有人想要来挖竹均的脚么！
竹均现在在这边,表现的都很低调,不是帮着切菜就是帮着分理食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基本功根本不扎实,如果不能练好的话,根本接受不了景姣晚上传授的那些东西,所以分拣食材时,他便温习所有食材的属性,帮着处理食材的时候,他就练习刀工和一些基本的功夫。
可这些在常人眼里看来,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不晓得多少人都好奇水晶醉粽的事情,但是除了那一次,他几乎再也没有掌过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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