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婺死了,死在景姣的手上。
燕十三娘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一般,少顷,她猛地转过身,眼神里迸射出了一阵狠毒的味道:“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景姣痛的全身都在颤抖,她抽气道:“我为什么杀他!?这难道还不清楚吗!?五十年前,神医叶淳一心要找出应对食杀谱的法子,却被人盯上,多年来他忍辱负重,却依旧不忘初心!可是……”她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忍着痛:“可是这两个不孝徒儿……叶淳多么的信任他们,多么努力的栽培他们!可是他们呢!?贪生怕死,背信弃义!明知恩师死的蹊跷,却恍若不知,一个笙歌逐色,一个荣华富贵,我呸!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燕十三娘忽然发了狠,上前来一把掐住景姣的脖子:“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芸娘抱着叶婺的尸体,表情变得呆木:“原来……你还是恨着我们……景姣,我不知道你和师父到底有什么关系,可是你冲着我来啊……”最后那一句,芸娘的声音仿佛是从心底里颤抖而来,她紧紧地抱着叶婺,眼泪滑了下来:“你冲着我来啊!要杀要剐!要囚禁还是要做什么事情……你明明答应了我……我们明明都说好了!只要我愿意帮着你把幕后黑手找出来,你会放了师兄的……你为什么要食言……”
燕十三娘的目光从芸娘那一处收回来,终于多了几分清明,她不解的看着景姣,沉默了一下,为她点了止血的几个穴道,低声逼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查这些!?”
景姣到现在都还笑得出来,她示威般凑近了几分,并没有压低声音:“我当然是……让你们害怕的人……”
燕十三娘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惧色,但是很快,这份惧色又被一份恨意取代。她无声的掏出了一把匕首,寒光印上了景姣的脸颊……
电光火石间,林中似有什么响动,空中仿佛有什么飞过来,不等燕十三娘抬眼去看,一根木棍子精准无比的打在了她的脸上,燕十三娘惊呼一声,向后倒去。
那一瞬间,连景姣都愣住了。一个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身影从林中奔跑而出,想也不想的将她扶起来……
他的力气好像变得更大了……个子也长得更高了……
景姣被搀扶起来,往后去看,燕十三娘被棍子铲了眼睛,疼的在地上缩成一团,芸娘面如死灰的抱着叶婺冰冷的身体,冲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她伸手去拿了燕十三娘掉在地上的匕首……
“你觉得我们该死……那我们也只能顺从你的意思了……”芸娘握着匕首,几乎没有半刻的犹豫,直直的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拦去了景姣的后路,竹均神色一凛,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景姣前面,将她挡住。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四人上前,也顾不得将景姣和竹均分开,索性两人一起打晕,齐齐带走……
林中,燕十三娘失魂落魄的看着地上抱在一起死去的两个人,忽然就笑了出来,她掏出怀中剩下的毒药,悉数吞下……
……
景姣是被一碗水叫醒的。冰冷的水泼在脸上,眼前是一个阴暗的山洞。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恍惚,仿佛是回到了当初被杨家兄弟暗算的时候,被拖到山洞的场景。
随着意识的清醒,腹间的疼痛变得清晰起来,可是下一刻,一双手的力道也清晰的传了过来……
有人在给她处理伤口。
果然是……做梦吗!?
怎么可能是他!?他已经走了……
“别动!”竹均红着一双眼睛,不由分说的按住了景姣想要动弹的身体,他没有看她,而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下,继而道:“马上就包好了……”
那声音熟悉到几乎让景姣的心弦为之一动,她弹也似的坐起来,一把抓住蹲在身边的人,待看清了那张脸,又露出几分疑惑:“怎么是你……”
一旁的黑衣人似乎是看到她醒了,纷纷围了过来,竹均目光一厉,张开手挡在景姣面前,他的神色狠厉,仿佛是做好了殊死斗争。
景姣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孩子,眼底划过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和笑意。
“竹均,先让开。”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竹均回头看了一眼景姣。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惧怕的神色,好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他犹豫了一下,让开去到景姣的身侧,轻轻搀扶着她的手臂。
景姣在竹均的借力之下好歹是坐起来了,牵扯到了伤口,她只是倒抽一口冷气,随后笑了起来,抬眼望向面前的黑衣人:“几位既然不是出现就要我的命,想必是有些话要先聊一聊了,可是真不巧,我现在身上带着伤,还有些严重,不如趁我还有一口气撑着,就不要浪费时间,让你们能说得上话的人来,如何!?”
黑衣人默了一默,少顷,自当中走出一人来,站在最前面,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景姣:“小姑娘,我知道你省得食杀谱,也知道很多你不该知道的事情,然则你若是识相,就交出你所知道的食杀谱,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就大刑伺候么!?”她似乎坐的不太舒服,换了个姿势,半边身子靠着竹均,“是剜心蔻丹,还是什么别的招数!?”
剜心蔻丹四个字,让这群黑人全都是一怔。
所谓剜心蔻丹,不过是一种残酷的刑罚之一,不罕见,说白了就是拔掉指甲。所谓十指连心,拔掉指甲鲜血淋漓,仿佛是用鲜血给指头染了蔻丹,那种痛苦也像是在头剜肉。而这种刑法的名称,大抵也只有在深宫中能见到的。宫中一直是个讲究的地方,一道臭豆腐都要起个“玉奴”这样的雅名儿,刑罚自然也不例外。
景姣是故意说了这个词儿,果不其然,来人反倒犹豫了。
景姣轻笑起来:“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哪一路人,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这世上,兴许没有人比我知道的更多了,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最好客气些,否则一拍两散!”
一拍两散!?
黑衣人相互对视几眼,具都不说话,连为首的那个都开始沉默起来。
山洞中出现了一种奇妙的静谧。两方都按兵不动,或许是因为景姣先发制人,阻止了他们用刑逼问的念头。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子,景姣低笑一声,再次开口道:“我早说了,不要浪费时间,让你们背后能说的上话的那个人出来,你们偏是不信。”
那个黑衣人沉默了一下,正要开口,外面忽然又有人来。
此次来人,依旧是遮住了面部,叫人看不清楚,他递出一张纸条给了这边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打开纸条看了一眼,目光似乎变了变,下一刻,几人竟然直接撤退。
景姣目光一厉:“拦住他们!”
几人一怔,直到那黑色身影入鬼魅般降临之时,方才直到他们被这个女人摆了一道,她分明是早有准备!
阿瞳拔剑与他们过招,可惜的是对方已经要做离开之势,根本不愿意多做纠缠,纵然阿瞳招招致命,他们也险险躲开,最后放出一个烟幕弹,齐齐消失……
阿瞳是个十分有作战经验的人,这个结果一看就是追不上了,对方是训练有素的人,里头竹均大概也是明白这一点,大喊了一声:“先救她!”阿瞳果然不再浪费时间,转身返回查看景姣的伤势。
景姣见阿瞳没有抓到人,竟然也没说什么,任由他们两人将她搀扶起来,走出了山洞。
……
回到刚才的林子的时候,地上变成了三具尸体,燕十三娘趴在那里,嘴角流着血,而另一边,是相拥的芸娘和叶婺。景姣的脸上没有一点温度:“找人来把他们带回去。”
竹均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但也只是一眼,旋即与景姣一同回到了景府。
景姣的伤受的有些重,可见芸娘那一阵力道是真的融了恨意在里面的。
景姣瞒过了陈氏和景滕,却没有瞒过景芸和乔绮灵。
景芸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人,差点急哭了:“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为什么受伤了!?”
乔绮灵这里本想告诉景姣,秦欢果然回来要重新见她,只是她找遍了各个地方都没有看到景姣的身影,现在看到她忽然受了伤,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景姣的精神一直都是清醒着的,她握着阿瞳的手,抽气道:“解药送过去了吗!?”
阿瞳点点头:“姑娘放心,程公子已经拿下了。”
景姣点点头,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终于缓缓闭上眼睛休息。
随着景姣的伤势被稳定下来,大家终于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身影。乔绮灵和景芸都吃惊极了:“竹均!?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再一看竹均如今的打扮,景芸险些惊声尖叫:“你……你怎么变成个男孩子了……”
乔绮灵是知道个中缘由的,此番难得的没有多嘴,竹均想了想,淡定道:“景二姑娘,我不是竹均,那是……我的妹妹。日前妹妹返家,家中为她张罗了婚事,出嫁在即,我方知妹妹之前是受了景大姑娘的恩情,才没有在牙行那样的地方被人凌辱,所以此次前来阳城,纯粹是为了答谢,不想刚好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景芸奇怪的看了竹均好久,还是有点不相信:“你们……真的是亲生兄妹!?可是你们长得也太像了……啊对……竹均是个小哑巴,你不是……”
“都出去。”谈话间,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竟是来自床榻上的景姣。
景姣睁开眼睛撇了撇他们:“吵死了……”
景芸吐吐舌头,赶紧将屋子里的人,连带着竹均一起捞出去了:“先让姐姐休息休息吧……”
竹均没说话,被景芸连拉带扯的带出去,目光频频回头。
床榻上,景姣也看着他的方向,对着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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