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绮灵自从被景姣呆在身边当丫头之后,渐渐地发现景姣和自己认识的那个景家大小姐其实是不太一样的,如果说从前她在她眼里是十分古怪的,那现在这些古怪都变作了好奇。景姣做的很多事情,她都不懂为什么要做。
趴在自己的小榻上,乔绮灵百无聊赖:“景姣,为什么你要抄经文？”
景姣看也没看她,这个问题自然又白问了。
她翻来覆去的,景姣一直点着灯抄经文,好像这个晚上都不准备睡觉了一般,她有点受不了了:“抢匪的案子怎么样了？找到是什么人下手了没有！？”
景姣皱了皱眉头,转过头望向她,眼里已经蓄满了不满之色。乔绮灵实在是憋闷得很,委委屈屈的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我也是好奇啊,你真的有能耐一整日都不说话吗？你这样会憋坏的！”
景姣的回应是将笔恨恨地摔在桌子上,乔绮灵彻底的闭嘴……
……
端午节已经过了,可是聚珍楼凭借七彩粽子的创意,愣生生的赚的盆满钵满,相反的,万福楼虽然也做了些新菜出去,可是苦于没有粽叶,实实在在的没能做出最好的粽子来,光是这一笔生意,就不知道输给了聚珍楼多少。
万福楼的伙计心里都清楚,自从杨老爷走了之后,大老爷也病倒了,这万福楼交给两位姑娘,还能有什么前途！？大伙儿也就心里嘀咕,可是面上谁都不敢说,直到有一天,曹师傅的小弟子阿成的好兄弟赵权换神神秘秘的找到他。
“现在聚珍楼已经不知道比万福楼抢了多少,客人都往哪边走,那个秦家姑娘脑子更活,什么都想得到,又会招揽客人,他们也只是给人打工,自然是人往高处走,何必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呢！
阿成一听到这话,顿时就有些不好了:“赵权,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赵权笑了笑:“阿成,我是拿你当兄弟才这么说了！现在聚珍楼愿意给咱们更高的价……他们还说了……要是……你能把你师傅一起带动……你懂得……咱们两个都算是功臣！去了万福楼那边,直接从大堂管事儿的做起！那手底下可有一大批归咱们管呐！”
他们现在在这边做事,赵权只是个跑堂的,阿成要更有出戏些,是曹师傅看重的小徒弟,他对曹师傅这个师傅也算是十分的尽心。可是……可是尽心的确不能当饭吃啊！赵权看到阿成有了些动摇,赶紧又接连给出了好些诱人的条件！曹师傅德高望重,又是老师傅,去了聚珍楼也会有更好的待遇！
末了,赵权拍拍阿成的肩膀:“兄弟我之所以来找你,就是因为没那个一个人发财的自私心,要发财咱们兄弟一起发财,好地方也是咱们兄弟一起去！我知道你孝敬你的师父,可是孝敬师傅不也分很多方法么！现在你带着曹师傅,劝着他一起过去,这样就是两全其美啊！你依旧可以做你的孝顺徒弟,至于曹师傅……他家里也不宽裕把！这都过了一辈子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家里人着想啊！”
阿成沉默了好久,又想起了上次景姣来万福楼的时候大家紧张的样子,点点头:“你……你让我想一想……”
……
阿成的确是很敬重曹师傅,而赵权给出的这些条件,他也的确是动心了,想了很久之后,她心中一横,去找曹师傅把这件事情说了个清楚。曹师傅听完,当场勃然大怒,阿成是知道曹师傅的性子的,赶紧解释道:“师父！我这不是也没答应么！可是……可是师傅您忘了吗！上次大姑娘来这里你,她给过您一份颜面吗！？你好歹是万福楼的大师傅,她呢？除了享用着家中的钱财耀武扬威,他到底会写什么！？咱们不也说良禽择木而栖么！就算当年景老爷对您有恩,这些年您在万福楼里尽心尽力的做事,也还完了啊！”
曹师傅生气急了:“你……我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武逆的徒弟！”
阿成也是气急了,他是为了师父好,可是他怎么这么顽固不化呢！万福楼现在还有什么呆头！？
他一生气,冲着门口就走,结果一开门,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景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面,她身边还有乔绮灵和景芸,后面两个人的脸色是在称不上是有多好,反观景姣,依旧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样子。
景姣看着阿成,也没有因为他刚才在里面的那番话有多么的生气,反倒心平气和道:“你们说完了,就出来,我有事情要说。”
跳槽这种事情,在行内还是比较忌讳的,更别说是在东家面前说这个事情,曹师傅心里有些慌,但是看到景姣那么气定神闲,他也让自己稳定下来,跟着去到了后院。
这个时候正是中午之后生意最少的时候,景姣干脆差人将大门关上,一屋子的人在大堂里面打开亮话。
“我最近听说了些传言——聚珍楼的人似乎有意到我们这里来挖角,我有些好奇,哪位已经被挖角了,不妨站出来,让我先认认脸。”
开玩笑,这话说出来,谁敢站出来！？
景姣却是笑了,这是她鲜少有的一个笑,看着并不让人心旷神怡,只会觉得冷汗四起。
“你们不要误会,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是不希望大家难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很明白,我既然知道这个事情,就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看了一眼乔绮灵,乔绮灵虽然十分的弄不懂,也觉得这样不好,但是还是将钱袋子拿了出来,放在了景姣的身边。
景姣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她的腿上放着一本簿子,记载着的都是整个万福楼的所有人名字,包括他们签的文书。她慢条斯理的翻动着,淡淡道:“若是已经被那边瞧上的,你也心动了的,便站出来,我现在就将你的月前给结了,契书就此作罢,你是自由之身,想哪一家都可以。”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曹师傅第一个站出来:“不可啊！万万不可！”他忧愁的看着景姣,苦口婆心道:“大姑娘！这万福楼是老爷一辈子的心血！如今只是遇到些小小的问题,从前咱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可是越是这个时候,便越是应该众志成城,又岂能一棒子全都打散呢！大姑娘！不可啊！”
阿成心疼师父,但是他实实在在看不惯景姣,一时间什么都没说。
景姣对着曹师傅淡淡一笑:“我记得,曹师傅家中也是有妻儿,如今也添了孙子了,怎么聚珍楼没有给您开除更好的价格吗！？”
阿成忍不住了,冲上前来:“大姑娘！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根本就不想留住大家！师父一心为你留住人,你却只想把人赶走！哪有你这个样子做生意的！若是景老爷子这里,他万万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景姣的笑容一点点的收起来:“心已经不在这里了,何必苦留呢？聚珍楼既然给了你们好的,那你们就去,我只是尊重你们心中所想,这也有不对了吗？倒是你,既然已经心动了,却又挨着师恩不好作出决定,你这个样子,也光明不到哪里去。”她漠然的收回目光:“我这个人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今日要走的,赶紧走,我不留。不过你们想好了,今日走了,就好好待在聚珍楼,死命的呆在那里,毕竟来日你们即便是磕破了头,也回不来的。”
这话说着,是个人心里都开始有气了……
是！万福楼是实力强大！可那也是从前！杨老爷在的时候,景老爷身子还没夸下的时候！现在呢！？现在是什么境况你景姣不知道吗！？大家也不是傻子,瞅准了聚珍楼根本就是打着要将万福楼一举击溃的心思！今天只是挖角,明日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
如果说刚才曹师傅的话还让大家有些动容,那么现在,他们一个个都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最先出来的就是从前跟着杨氏兄弟的那个崔管事,然后就是赵权,有一就有二,渐渐地,不少人都要走,这样算下来,几乎有十几二十个。
景姣当真如她所说,爽快的给钱,银货两讫。
曹师傅心里难受,呼吸都不畅通了,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看着人一个个的走,眼睛都红了,嘴里还在喃喃的念着:“不能走啊……不能走啊……”
阿成也跟着哭了:“师父……”
曹师傅只冲他摆手:“你走吧……阿成……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其实师父也已经老了,并不能交给你什么,或许你现在去聚珍楼,还能学到点什么东西……”
阿成:“师父！”
“我不会走的……”曹师傅咳了几声,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往厨房里面走了……
阿成捏着拳头,猛地望向端端坐在椅子上的景姣:“大姑娘可能不知道,老爷当初做起这万福楼到底有多难。师父都看在眼里,所以不忍心。你放心,我不会走,我会留下来,我会留下来亲眼看到这万福楼会被你败成什么样子！”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跟着曹师傅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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