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程府就递了帖子过来,说是想要见见大姑娘。
叶婺的确获得风流潇洒,所以行踪从来没有刻意隐瞒,几乎是叶婺进阳城的第一时间,景姣就已经从阿瞳这里知道了,拿到这个请帖,乔绮灵揉着自己淤血未散的屁股,咕哝道:“真是奇了怪了,你之前为什么要和那个程家少夫人打太极！？你说一开始你就是寻大夫,可是既然程家少人已经能为你的父亲治病了,你干嘛还撒谎把人家的师兄引出来！？”
景姣瞥了她一眼,乔绮灵昨晚吃了暴力的苦头,赶紧捂住嘴巴,但是想了想,又不甘心的加了一句:“本来就是嘛！”
景姣一把合上请帖:“我找他自然有我的理由。走吧。”
乔绮灵:“去哪儿？”
“去赴约。”
“哎……这么着急吗……要准备什么啊……”
回应她的,是一个已经走远的身影。
……
这一次相约之地,依旧是上次抚琴之地。因为这里景色交好,却因为地势有些偏僻,所以来得人并不多,景姣远远地看着那个凉亭的时候,隐约能看到亭中有人等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先却步了。
乔绮灵原本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会儿差点撞到她:“怎么了？干什么忽然停下来！？”
景姣远远地看着那个身影,竟轻笑了出来:“没什么……只是……忽然有点感触。”
感触！？
乔绮灵自然不会懂她为什么忽然会有些明其妙的感触,只是催促道:“咱们可是定好了时间的,你这样再看下去,迟早要迟了,失了礼数,到时候你还能有什么感触吗？”
景姣竟然没和她一般见识,不过也没有再继续站在这里了。
帖子是芸娘送过来得,可是凉亭之中,只有叶婺一个人。
他面前摆着一把古琴,像是随身带着的,琴身古朴,可是再看他这个人,与这把琴就……相差太远。
若是一定要让景姣说出叶婺和叶淳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她只能说大概两人都生的白白净净,此外,再无什么相同之处。叶淳的确是生了一副风流相,但相貌风流人不风流,眼前的这个徒弟……
景姣就有些无言以对了。
即便不用说话,那股子风流笑貌就已经涌现而出。
“景姑娘,幸会。”他缓缓起身,作揖一拜,好一副书中风流小生见到翩翩佳人的场面。
只是今日他面对着的这个佳人,有些冷漠。
若说景姣刚才有什么感触,是因为如今叶淳再难寻,能见一见他的徒儿,兴许还能看到有什么相同之处,那么现在就是全无感觉了……
“叶大夫,幸会。”她径自坐下,神色淡淡的,只言片语,更显冷漠。
显然,她和那些一般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很是不同。
叶婺在外闯荡多年,自然懂得看人下菜碟。他坐正了些,认真道:“前些日子,我师妹给我飞了一封传书,上头竟然说,我师父曾经有一位好友,这位好友竟然是阳城景家的大姑娘,不知姑娘芳龄！？”面前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只怕他跟着师傅的时候,她还在路边玩泥巴！要说师父会和这样的女子是好友,他还真不信！
可是景姣对他的怀疑丝毫不乱,淡淡道:“难道你觉得,就许你师父相中了你和芸娘,想要收你们做徒弟,就不许你们师傅相中其他人吗！？”
此话一出,别说是叶婺,就连一旁的乔绮灵都愣住了。
叶婺纯粹是因为这个事情本身感到意外,而乔绮灵……纯粹是因为景姣过人的说谎本领而感到叹服！
再看看对面的男人,简直被拿捏手中！
乔绮灵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惹谁都不要惹景姣！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叶婺的第一反应是否认:“姑娘不要开玩笑了,我从未听师父说过他要收谁为徒,姑娘是否在故作玄虚？”
乔绮灵都为景姣捏了一把汗,可是景姣却淡定自若的很:“多年以前,我母亲曾经病重。那个时候,为我母亲诊治的就是叶老大夫。相比叶大夫不难知道,我在景家不过是个庶女,当年我母亲生下我,也并未接到府里,所以母亲身边只有我一个,叶大夫见我们母女二人可怜,便为我母亲诊治。那时候,我也只是跟在一边打打下手,兴许叶老前辈是在此看出我颇具会跟,所以想要收我为徒,但那时候母亲身边最亲近之人只有我,所以她舍不得。叶老前辈不愿强人所难,这件事情也就作罢。”
叶婺神色复杂的看着景姣,并未打断,连乔绮灵都开始怀疑,景姣说的其实是真的,并不是瞎编乱造。
“而后,叶老前辈离开,我母亲虽然痊愈,但心病难治,最后还是早早离世,那时候母亲曾与我说,早知道她与我的母女缘这般短,还不如一早将我托付给叶老前辈做一个弟子,学一些救病治人的本领。那时候我年纪虽然还小,但脑子却是清醒得很,叶老前辈为人随和,喜欢和小娃娃玩在一处,那时候我打下手,也与小弟子无异了。”景姣说到这里,忽然颇具深意的看了叶婺一眼:“若是当日我母亲痛下决心,或许今日你该叫我一声师姐,又或者……收作弟子这等好事,也轮不到你们了。”
“你……”叶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被这个女人摆了一道！但转念一想,她即将就要嫁入程家,她这样的女子,芸娘必是争抢不过的。
“我听闻,你与程家大公子有了婚约？”
“是。”
“你不知道程家公子已有妻室！？”
“哦,你说芸娘么？算起来,她是不是也应该唤我一声师姐？”
叶婺终于无言以对。
他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原本是想要给师妹讨个说法,也给这个所谓的新夫人来个下马威,让她不要胡作非为。可是有些人,只是看一眼就知道她与旁人不同,眼前的这个女人便是这样。所以,叶婺知道自己这一趟邀约实实在在的是有些多此一举了。芸娘和她相处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叶婺想了想,起身准备告辞。
然而景姣忽然道:“叶大夫,有些事情我想要问问你。”
叶婺一怔,告辞的话堵在喉咙口:“姑娘想问什么？”
“你……真的是叶老前辈的徒弟吗？”
叶婺蹙起眉头:“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景姣笑了笑:“我以为,叶大夫应该明白的。”
叶婺一开始的确没明白,可是她这么一点醒,他就真的明白过来了,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他还没证实她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她竟然就先质疑起他来了！？
叶婺性子里的脾气忽然就被激了出来,他勾唇一笑,带上了几分邪气:“那……你想要怎么证明？”他甚至长开自己的双手,一副听凭发落的样子:“无任欢迎。”
景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勾唇一笑,起身径直离开:“这样……还有那么几分样子……”
叶婺看着她噙着笑离开,不由得站起来:“喂！你把话说明白！”
景姣刚下了凉亭的台阶,闻言驻足,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叶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了师父……
“你……”叶婺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然而就在景姣微微蹙眉之时,步子又猛地一滞。
景姣收回目光,背对着叶婺,声音平淡的听不出波澜:“我与叶老前辈相识,叶老前辈于我有大恩,所以……叶老前辈走之前曾经交给我一物,算是我对他的报恩。他说此物只需好好守着,却没有说往后该怎么办,我不知叶老前辈竟然一声交代都没有就这样去了,更不知道他竟然收了弟子……若你真的是叶老前辈的弟子,我将东西交给你也无妨。”
叶婺的神色更加迷惑了:“什么东西！？”
景姣已经离开:“若叶老前辈真的看中你,将什么事情托付了你,来我府上,你自然明白。”
话毕,她都也不会的就走了。
乔绮灵一直跟在后头,她时不时的回头去看,却发现叶婺真的被震慑住了,站在凉亭里动也不动,她差点就忍不住给景姣下跪了:“你真是厉害！越说越没边！什么叶老前辈救治你母亲,还要收你为徒！还给你什么东西！你编故事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边上人的感受！”
景姣笑了笑:“他没跟上来吧！？”
乔绮灵又看了一眼后头的叶婺,一脸的同情:“啧啧啧,这还是在外面混过的么！这样就被你给唬住了！半天没有一点动静呢！”
景姣冷笑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乔绮灵看不懂的目光,她道:“如果叶淳真的托福过给他什么,那就好了,否则,真是浪费我半天的力气。”
乔绮灵更不懂了:“景姣,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一开始不是说只是找大夫的吗！？怎么又和叶淳扯上关系了！？你……”
景姣撇了她一眼,一针见血道:“你闯荡这么些年,就没有人告诉过你,知道的秘密越多,越糟糕么！？”
当然是这样！乔绮灵张了张嘴,然后又缓缓闭上……
景姣……真是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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