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姣是一个人回到景府的。
这样的好天气,景芸雷打不动的去了万福楼,听说乔绮灵弄出了个七彩粽子,很是有噱头,景滕和陈氏在院子里休息,一般也不会到处走动。自从少了杨氏一房,整个家里好像连气氛都不同了。景姣谴了跟在身后的奴婢,独自一人往院子里走。
刚刚跨入月亮门,一边传来几声响动,她心中明了,进了房间。
阿瞳跟在景姣的身后,毕恭毕敬:“姑娘让我去樊城送的信已经送到了,不日后必有回应。至于那个程少夫人,她自幼就留在程家,是程家将她一手养大的,她的师父的确是个游医,不过……”
景姣淡淡道:“不过什么？”
阿瞳继续道:“少夫人的师父在几年前已经过世了,听闻那位三水大夫只救贫苦百姓,纵然医术高明,却从不巴结权贵,甚至有三不医——权贵不医,恶贯不医,不喜不医。”
说到这里的时候,景姣忽然轻笑一声。
阿瞳本以为是自己说的哪里有问题,不免停下来。
“还有呢,继续说。”
阿瞳打量了一眼景姣的神色,继续道:“这是其一,其二,听闻这位三水大夫过世后,曾经受过他救命之恩的百姓给他盖了个衣冠冢,位置就在樊城那里。其三……三水大夫过世之后,唯一的两位小弟子,一个就是程少夫人,长久的留在了程家,而另外一个……”
景姣听出阿瞳还有重要的情报,她忽的想起了,程彦明说过,芸娘还有一个师兄:“另外一个怎么了？”
“不过,他的那个师兄在三水大夫过世之后,便一改门规……从前的三样门规,全都反着来,贫苦人家想要找他医个病,比登天还难！”
景姣眼神一动,忽然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来,她抬手制止她继续往下说:“不对……你刚才说的……似乎有些问题……”
阿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景姣不曾察觉的惊诧,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姑娘什么意思？”
景姣的神色认真起来:“你说,三水大夫在世的时候,就有三不医,可是……程家高门大户,是实实在在的富贵之家,既然是商贾出身,生意场上难免勾心斗角做些不见不得人的事情,以三水大夫的性子和他定下的规矩,他怎么会非但为程家人医治,还留下一个徒弟在程家？”
景姣的话问的是阿瞳,但她自己已经细细的追忆起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不错,当年她和沈筠的确到过程家,那个时候她与叶淳也相识了几年,算的上是熟稔,因为程家老爷病发,她与沈筠在这里叨扰了几日,所以才会将叶淳寻了来为他诊治。
可是……可是之后的五十年,为什么他会留下自己小弟子在程家！？为什么会前后矛盾！？
“你可知道程少夫人的那个师兄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他婺大夫,名叫叶婺。”
叶婺……
景姣点点头:“好,我知道,这几日,你留心樊城来的信。”
阿瞳点头:“是。”
七彩粽子一经问世,果然就引来了大家的瞩目,其实乔绮灵的做法很简单,分别用其中蔬果的酱汁过一道米,再包进粽叶之中来蒸。万福楼顶的那一批上等粽叶还没有到,楼里的小伙计就去外面买了几片普通的粽叶回来做试验。
结果自然是十分成功的,乔绮灵出马自不用说,上等的糯米加上她独家酿制的七彩蜜汁,实实在在的是又好看又好吃！甜而不腻,香味四溢,光是闻上一闻,便叫人食指大动！
“好！好！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粽子,乔姑娘实在是好手艺！”
因为时候做实验,所以出来的成品不是很多,但是仅仅是第一批七彩粽子,就已经得到了很多人的夸赞！
就在众人一片叫好的时候,外面有个小厮过来,递了请帖。
景芸就在万福楼,帖子也是递给她的,接过一看,竟是秦欢的帖子！
“必是城中那块地有答案了！”乔绮灵率先反应过来,景芸跟着点点头:“我这就去见秦姑娘！”
她这么一说,乔绮灵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去?
“我陪你一同去！”
景芸点点头,就带着乔绮灵和丫鬟阿桃一起去了。
秦欢这一次是在秦家的院子招待的他们,一路进来,乔绮灵和景芸都被以礼相待,宛若贵客,他们看着这秦家的装饰,心中也明了——秦家不差钱,若是跟秦家比钱,只怕是两败俱伤,
很快,两人被领到了秦欢的院子,秦欢布置了一些瓜果,见她们来了,很是亲热的招呼:“这一路怪热的,过来吃些瓜果吧。”
景芸和乔绮灵一同做下,秦欢亲热的给他们递瓜果,景芸等着她的答案,却又不好拂了她的美意,秦欢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三人真的坐在这里吃了些瓜果,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们二人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秦欢也在学习厨艺,而且她提的最多的,就是景姣。
一个是之前的百味宴,在一个就是之后的聚珍楼开业,景姣的本事明眼人一眼就能好看在眼里,秦欢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波动的情绪,好像只是单纯的佩服,并道:“我现在也算是在帮着父亲做事,所以也要帮着经营聚珍楼,你们可不晓得,聚珍楼刚刚在这里落户,我们府上的大师傅李潇有些水土不服,这些日子都不太舒服,可是马上端午节就要来了,我总是想着要在这个时候弄出点新菜来,可是大师傅都倒下了,我实在是发愁的很！”
景芸和乔绮灵对视一眼,两人俱都笑笑,最后还是景芸率先道:“其实……菜式什么的,慢慢想总会有的,不过……秦姑娘,不知道上次我们说的那件事情,秦老爷有没有什么回音？”
秦欢媚眼流转,淡淡一笑:“哦,那件事情啊,其实……有结果了……我父亲也给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秦欢渐渐地露出几分难色:“两位,你们信任秦欢,将这件事情告知与我,本来我们同在一处经营生机,能帮到的地方总该帮到,可是我父亲说了……此次建冰窖,本就是为了炎炎夏日抗署之用,这天气你们也看在眼里,说热就热了起来,到时候外面惹得透不过气,咱们楼里也惹得蒸人,谁还敢来呀,所以早日储存冰块,方为上策……”
秦欢说到这里,景芸和乔绮灵的神色就垮下去了……这件事情看来是没戏了……
“可是……我多番劝阻,父亲改了注意……只是……我有些难以启齿……”
景芸一怔:“什么？”
秦欢叹了一口气:“父亲说,那块地已经是我们秦家之物,我们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做好了地契,可是花费了力气出去,却又不能用,这不是白花钱么。这块地……恕秦欢辜负了二位的信任……地契既然已经归秦家,万不会再让出去了。”
秦欢的这一席话,无疑让乔绮灵和景芸心下一沉,这摆明了是判了那群可怜人死刑……
“不过……”
事情有转机！
“地归我们,但未必就用来做冰窖,父亲的意思是,将地下挖出地窖来,上头依旧可以住人,那些可怜人本就是无依无靠的,若是两位有这个心的话,不放告诉他们,要挖冰窖,我们也需要人手,若是他们能帮忙将冰窖挖出来,秦家还能雇用他们做一个守冰人。”
乔绮灵猛一击掌,刚才的低落已经悉数不见,剩下的都是精神:“这个主意太好了！当真是一举多得！秦姑娘,真真是多谢你！”
可不是么！为了储存冰,地窖多半都是挖在地下,但是如果足够费心,地上仍旧可以建筑房屋,相当于将底下的冰窖做成一个地下密室,这也有利于储存冰块。儿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本来也是靠着行乞渡日,现在他们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家,还能有一份工钱,这不是一举多得是什么！
景芸也对秦欢十分感激:“秦姑娘！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当中真是多亏秦姑娘多番走动了！”
乔绮灵也十分积极:“是啊！秦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秦欢淡淡一笑:“但是……我有两个请求,不知道两位姑娘能不能满足秦欢这份贪心？”
乔绮灵与景芸对视一眼,刚才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景芸对秦欢已经完全改观,现在也是和气道:“秦姑娘但说无妨,你已经帮着我们把结果变得这么好,能帮的上忙的,我们一定帮！”
秦欢笑了笑,道:“又不是要两位上刀山下火海,其实也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烦忧。一来,既然这个地方用来建造冰库,我们现下的冰库太小,冰不太够用,如果可以……我想请万福楼赠冰……二来……我们的大厨病倒,作为这件事情的第二件交换条件……我想让万福楼帮我们聚珍楼想一道关于端午的新菜式……”
她眼神流转,楚楚动人:“两位姑娘……能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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