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姣当天原本是要去万福楼的,但是和陈氏这么一谈,转身就去程家拜访了。
她这次来,没有提前递帖子,可是小馆的下人看到她,恭恭敬敬的请她稍等片刻,麻溜的进去通报,不一会儿,芸娘就出来了,见着她便是一喜:“怎么忽然就过来了。”
景姣笑了笑:“是我父亲的事情。”
芸娘会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站在门口说干什么,进去吧。”
这样的热情,俨然已经是自家姐妹的模样。
程老爷和程夫人在自己的院子,景姣顶多只是个小辈,没理由让二老亲自出来招呼,而且芸娘事事周到,根本不需要二老费心。
程青豫照样一早就出去鬼混了,程彦明正在作画,见到芸娘领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进来,手下的笔都不觉的顿了一顿。
“相公,你看是谁来了。”芸娘将景姣带了过来,程彦明已经放下笔净了手,对着景姣温柔一笑:“景姑娘。”
景姣淡淡一笑,福身回礼:“程公子。”
程彦明虚扶了一把:“景姑娘不必这么客气。”
景姣看了一眼桌上的摆设,淡淡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程彦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桌上的画,道:“画画也是闲来无事,何来叨扰一说?”
芸娘将景姣推入程彦明的座位边,自己挨着景姣坐了下来:“相公今日觉得精神不错,又许久没有动笔,我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他作画,我从来不善这些,他早就嫌弃不已。”
程彦明似有些赧然,压低声音:“芸娘。”
芸娘粲然一笑,站起身来,一只手轻轻压住景姣的肩膀:“正好我锅里热着糕点,姣姣你在这里坐一坐,我稍后就回。”
景姣淡定自若的应了一声,等到芸娘走远之后,程彦明有些尴尬的坐了下来。小阁之上,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未出阁少女,这样单独相处,传出去怎么说都不合适。可是谁都想不到,将她放在这个位置的,恰恰就是这个男人的妻子。
程彦明刚刚坐下就轻咳了几声,景姣看了他一眼,程彦明仿佛有感应一般,也转过头来,他比景姣要紧张得多,笑了笑,道:“是不是很无聊?”
他指的是坐在一边看她画画,景姣沉默了一下,不答反问:“平日里一直都有咳嗽吗?”
程彦明一怔,显然对她的问题感到很意外,可是他到底是个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显出弱态,总是有些折损男儿气概,他清了清喉咙,道:“其实还好,只是偶尔……咳咳……”
看来真的不太好,景姣移开目光,神色间全然没有因为他的身体而有什么介意,反倒柔声道:“若只是平日里受了风咳嗽,吃些川贝炖雪梨,能缓和一下。多是放着不管一声声的咳,我怕你的五脏六腑受不住。”
程彦明失笑,忍不住随口打趣:“景姑娘很喜欢美食吗?三句话不离本行。”
景姣随意的回了一句:“偶尔会捣弄些。”
程彦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有些失神,笔下勾勒的院中景色好像都失了光彩,景姣迎上程彦明的目光,想了想,道:“下次我过来,给程公子带些川贝蒸梨。”
程彦明笑得温柔:“好。”
芸娘已经离开很久,可是依旧没有回来,就在这时候,下人忽然来报:“不好了大公子!”
程彦明脸色一变,“怎么了。”
“二公子……二公子出事了!”
程彦明脸色一变,倏地起身,结果因为太过激动,险些没站稳。景姣眼疾手快,跟着起身一把扶住程彦明:“程公子。”
程彦明摇摇头:“我没事。”转而望向来报的家丁:“二公子到底怎么了?”
家丁一脸苦:“二公子在外面和人打架……”
程彦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惹得景姣侧目——为什么程彦明听起来好像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还是说,这个程青豫在外面惹是生非只是家常便饭?
程彦明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裳:“备马车!我去一趟。”
就在这时候,芸娘终于带着甜汤过来,程彦明这样一转身冲撞,直接撞上了芸娘,芸娘轻呼一声,手里的甜汤碗一歪,泼在了手上。
“芸娘!”程彦明稳住她的手,可是已经晚了,芸娘的手被烫的一大片红。程彦明紧张的望向芸娘:“你怎么样?”
说话间,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抓住芸娘的手臂,一大杯冷水泼在了芸娘发红的手上,景姣神色冷静的看着芸娘的手,淡淡道:“再用冷水冲一冲,上点药就好,还好不是很烫。”
程彦明露出感激之色:“多谢景姑娘。”
芸娘也没想到这里忽然发生这么多乱子,等明白是程青豫又在闹事情之后,神色中露出几分黯然,程彦明道:“芸娘,你就在家里休息休息,我去看看。”
芸娘不放心:“不行,你……”程彦明身体不好,景姣还记得第一次和芸娘接触的时候,程彦明外出她必然随行,想必程彦明的身体不太好,所以芸娘并不放心。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陪着走一趟把。”
景姣的话,让芸娘和程彦明都颇感意外。景姣已经起身走了过来,神情淡定的看着程彦明:“不是着急出去吗?”然后又望向芸娘:“你的手受伤了,府里有没有烫伤药。”
他们是从樊城来得,所以未必能准备的齐全,程彦明道:“我稍后回来给你带一些回来。”
芸娘笑着点点头,望向景姣:“有劳了。”
马车很快就备好了,程彦明上了马车,顿了顿,返身回来伸出手。景姣对他道了谢,一同上了马车。
程彦明面露疲惫,对景姣更是抱歉:“景姑娘,没想过麻烦你。”
景姣靠着马车,淡淡道:“程二公子,是不是一贯这么……有个性!?”
她这话已经说得很含蓄了,程彦明有些惭愧的笑了笑,道:“青豫……他只是年纪还小,等到他再大一些,自然会明白道理的。不过我真担心他会一直这样钻牛角尖……”话说到这里,忽然止住,程彦明看了景姣一眼,后者正撩起车帘子望向车外,并没有留意他的话。
马车是朝着城外跑的,程彦明看出方向,问了一句。车夫道:“二公子进城的时候和人打架,随行的家丁回来通报的,我们也不太清楚。”
程彦明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再说什么,马车一路往城外跑,景姣忽的皱起眉头,撩起车窗帘子看了一眼:“要下雨了。”
程彦明一看,果然如此。俊美跟着蹙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看着景姣:“景姑娘,我先送你回去。”
景姣摇头:“你送我回去,转身还是要来找程青豫,都已经走到这儿了,还是尽快找到他吧,不是说他在城外吗?到底在哪里?”
程彦明见她婉拒了自己的好意,吩咐车夫走快一些。
可是一路都出了城,依旧没有看到程青豫的影子,景姣觉得有点不对,正要开口,刹那间,一声马儿的尖啸划破着阴沉的天空,不等景姣做出反应,一个黑影忽然扑了过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的腰勾住,景姣脸色一变,下一刻,马车的重击让整个车厢都倾斜!
要翻车了!
“景姑娘,冒犯了!”程彦明竟是飞快的扯掉了车帘子,在马车要翻车之前,竟然单手抱着她的腰直接从马车门口冲了出去!
景姣的身子很轻很轻,程彦明一只手臂就勾住了她的腰身,景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是男人的闷哼声。
车夫早就被甩了出去,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带着哭声大喊:“公子!公子你还好吗!”
程彦明将景姣压着,粗粗的喘息喷吐在他的耳畔。家丁跑过来之后,手忙脚乱的把程彦明扶了起来。景姣的眼光扫到了一边运冰的车,脸色阴沉的爬起来走了过去。
是一队运兵车,眼看着要下大雨了,就不管不顾的在泥泞的路上横冲直撞,这里是个拐弯的地方,两方相遇,天又开始下雨,就这么直接撞上了。
运兵的队伍看着就知道是一群混混,为首的撞了车,非但不赔礼道歉,反倒怒目横视:“娘的!哪来来的疯狗撞了爷的车!知不知道这一车的冰多少钱!卖了你都赔不起!滚来!”
雨已经下起来了,景姣的衣裳是单薄的绫罗绸缎,淋了雨就容易暴露,她正欲说话,一件宽大的外衣忽然沉沉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景姣一怔,回过头就看到程彦明同样阴沉着脸站在她的身边。不等景姣说话,程严明已经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后带了带,冷声道:“你们是哪里人。”
孙昌气的牙痒痒,好不容易托尽关系搞到了这一车冰,就指望着先把秦府的冰库填满,这一路差点就报废了!看着面前这狼狈的一男一女,孙昌大吼道:“敢问你孙爷爷!滚一边去!”说着,夹着马肚子又要赶路。
马儿惊呼,程彦明这样性情温和的人都怒了,可是这一群人嚣张的很,在大雨中打马而去,还贱起了一大片泥水。程彦明想也不想的转过身背对着泥水,用自己护住了景姣。
“山高皇帝远,这些人也太霸道了。”
景姣没说话,她的目光从程彦明的臂弯中扫了出去,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运冰车上属于秦家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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