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从小到大被陈氏庇护着,应有尽有,什么时候会为一盏灯受这种气,她心理清楚上次在聚珍楼,因为景姣的四味米汤抢了聚珍楼的风头,所以秦欢现在故意这么做,无非就是要她难堪,故意气她。
她才不会让她得逞！
景芸平心静气下来,对着秦欢微微一笑:“听说秦家要在阳城定下来,父亲还曾担心过秦家人手不够,现在看到秦姐姐连灯笼都要亲自出来买,想必秦姐姐平日必定什么都要操劳,不过是几盏灯,我也是路过瞧见了觉得喜欢才想买的,可是秦姐姐不一样,秦姐姐这么忙,还是快些回去吧,天色已经不早了,告辞。”
她暗讽秦欢做下人才做的事情,秦欢又怎么听不出来？女人间的小拌嘴,几句话,无论温柔还是凌厉,只要让对方膈应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景芸姿态优雅的退回到了马车上,刚放下车帘子,她就狠狠一跺脚——这个秦欢,真是讨厌的紧！
这一边,秦欢也没好到哪里去——景姣在他们秦家酒楼开业的时候弄什么四味米汤,根本就是靠着这个噱头来给自己争风头！现在果然拉拢了程家人,听说程家的大老爷十分的喜欢她！程家多年行商,极为富庶,这一次又是和食膳司有关系,要是景家真的和她们把关系弄好了,对她们秦家来说一定是个大麻烦,这样想着,秦欢越发的觉得自己不能放任景家一家独大。
……
景芸回来的路上越想越生气,但是一下车看到府门口挂着的粽子灯笼,她又愣了一下,抓来管家一问,原来是管家白日里去买的。她的气忽然就消了,这不正是应了那句话么——该是你的,一定就是你的。
心情忽然雀跃起来,她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到景姣那里。
原本她是要带着竹均一起回来的,但是竹均中途参观的差不多了,自己先回来了,她进景姣的院子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正在打扫庭院的竹均,似乎是刚刚扫完地,正在给花圃中的花浇水。
景姣从房间里出来,两只手拢在袖子里,似乎是要叮嘱他什么,结果目光一偏就看到了景芸,她靠在门边,景芸提着裙子小跑过来:“景姣！”
景姣一个闪身,避开了她的冲撞,景芸就这么直接的撞在了门板上,惨叫一声,捂着鼻子哀怨的看着她:“你干什么呀。”
竹均听到动静看了过来,景姣给了他一个眼神,他自觉地收回目光继续干活,按照景姣给他的任务,在熟悉了很多可以用来调味的作料和食材之后,他现在要学处理食材,只有赶紧将活儿干完了,才能有多余的时间来学。
“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景芸被景姣这么一提,又想起了秦欢捣乱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家中为了万福楼和爹的事情已经心力交瘁了,这样的小事不该拿出来让景姣烦忧。她抿唇一笑,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看到那个粽子灯没有？”
景姣怔了怔,道:“嗯,看到了。”
景芸立刻就笑眯眯的:“看着有趣极了,我看到府里买了一些,他们家还有别的有趣的灯,我明日再去多买一些回来！”
景姣点点头:“随你。”
景芸紧接着又说起了白天在万福楼的种种事宜,包括厨房的管理森严和每日的客人,最后竟然也为新菜式而头疼起来:“你说,等到端午的时候咱们要弄些什么新菜出来呢？”
景姣听到这一类的话题,若有深意的看了竹均一眼,竹均在那一刻好像有所感应,也看了景姣一眼。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景姣的眼中滑过一丝挑衅的笑意,相比之下,竹均则是要淡定得多,仿佛对景姣出的题目一点都不担心,转身去继续打扫庭院。
景芸在这里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当中不乏有些幼稚在里头,但是这是她第一次做老板娘,摆脱了被陈氏护在臂弯之下的安逸,既有挑战也有刺激,自然就显得干劲十足。景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末了,她忽然叫住她。
“上次程家来府里吃了饭之后,母亲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事情？”
景芸闻言,认真的想了想:“没有啊,娘没跟我说什么。”又问道:“你问这个……有什么事吗？”
景姣沉默了一下,摇摇头:“随便问问。”看着她:“你今天出去一天,不累吗？”
不提还好,一提景芸就觉得浑身酸痛,她还真的很少像今日这样忙前忙后的。咕哝了两句就被景姣哄回去休息了。
……
第一天的忙碌让景芸睡了个好觉,她非但没有觉得厌倦了,反而越发来劲儿,昨天简单的视察了万福楼之后,今天就开始认真的琢磨新菜该怎么出。
得知景芸出门之后,竹均有意无意的盯着景姣看。景姣完全没有出门的意思,可是被他盯久了,也渐渐地没办法忽视他的目光,最后她干脆放下书,冷冷的瞥他:“我是不会出去的,要去你自己去。”
竹均目光一沉,转身去做事。
“不过,你要是想要练一练的话,就去赵云华的院子练习吧。”
赵云华,也就是景姣的母亲生前住的那个院子。竹均一怔,回头看了她一眼,但是她不再看着他,样子要有多冷漠就有多冷漠,竹均收回目光,唇角忍不住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低低的应了一声,把事情做完之后就去了赵云华的院子。
那里有厨房,也有齐备的厨具,用来练习再合适不过了。
阿瞳已经去了多日,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景姣靠着窗户,微微眯起眼睛——如果赵云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事情,怎么会有这么难查！？难道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成！？
越是难查,也就意味这越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藏在那黑暗之中。
……
陈氏忽然到访,让准备出门的芸娘有些意外,赶紧招待。陈氏今天来,带了万福楼有名的几道菜,还有一些珍贵的食材,都是用来滋补的好东西,程夫人一看,一边笑着招待一边道:“何必这么客气？”
陈氏只见程夫人和芸娘出来,难免想到了景姣的话。与程夫人寒暄片刻之后,她的言行举止间露出了几分愁容。
程夫人一眼就看出了陈氏的异样,关切道:“景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陈氏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道:“那有什么难处,只是看到程夫人一家齐聚,还能时不时的出来游山玩水,就忍不住想到我家老爷,老爷这一生忙忙碌碌,到头来,身子说垮就垮了……”
程氏对这番话似乎个外的有感触,两个女人坐在一处,竟然流露出了相同的神色,芸娘进来的时候,轻咳一声,程氏率先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笑:“今日景夫人上门,我本应该好好招待的,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了。”
芸娘顺势坐在程氏身边,试着问道:“景夫人,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景老爷的身子是怎么回事？”
陈氏心中一动,但是面上仍旧淡定自若,回道:“也真是家门不幸,老爷多年前曾收了一个妾侍,可是这个妾侍蛇蝎心肠,不仅觊觎家中财产,还……”陈氏的眼中闪过痛色:“还在饭食上动了手脚,老爷的身子因此一蹶不振。”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陈氏今天这样坦白的说出这些,就代表着根本没想隐瞒。而她也没有漏掉自己刚才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芸娘神色中的异样。
陈氏苦笑了一下,对程氏道:“程夫人,先前你与程老爷上门,提了有关于姣姣的婚事,其实我和老爷从来都惯着姣姣,她的性子实在是算不得好,现在家中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老爷才不得不将万福楼一分为二,作为两个女儿的嫁妆。我知道程家看不上这些,也不会计较这些,所以程夫人能看重姣姣,我和老爷都欣慰非常,但实在是担心姣姣不懂规矩冲撞了长辈,又没有她父亲来镇住……”
程夫人没想到她忽然扯到这件事情了,不错,上次上门,她们的确是有意向景滕提亲,而后得知景滕将家中的万福楼分给了女儿作为嫁妆,也没觉得有什么,她们程家不会在意这些,至于景姣本人,他们也是很满意。
但是景滕……
程氏看了一眼芸娘,芸娘明白了程氏的意思,试着说道:“陈夫人,你刚才说的……莫非是景老爷的饭菜,被那个妾侍下了毒？”
陈氏藏在袖子中的手微微握紧,面色忧伤的摇摇头:“不是,姣姣说那不是下毒,大夫也来看了,就像是身子说垮就垮了,不是中毒……”
随着陈氏这番话,芸娘的神色越发的怪异。
陈氏淡淡一笑:“程夫人,怎么了？”
芸娘没有说话。
程夫人盯着芸娘看了好久,也没有接话。
芸娘的神色有些复杂,有慌乱,又惊讶,又有意想不到的诧异,和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色。这些情绪,陈氏看不懂到底是因何而出,但是她现在越发的肯定,景姣说出那番话,绝不是信口雌黄。
不知道过了多久,芸娘的神色沉静下来,淡淡道:“陈夫人,其实……景老爷的身子,不是不能治的……”
不等陈氏有所反应,芸娘已经再次露出那种温温柔柔的笑容来:“我和姣姣一见如故,十分聊得来,他日做了姐妹,也能一起服侍相公,姣姣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自然应当一同尽心……”
陈氏一怔,看着芸娘的笑容,很快也笑了笑,她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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