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我想拜你为师。”
深思熟虑之后得出来的结果,回答的几乎毫不犹豫。景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而这一次,竹均不闪不躲的迎上她的目光,似乎要让这两道坚定的目光然她明白自己的决心。
景姣沉默了。
从成为景姣开始到现在,不过数月。然而大部分时间他都陪伴在身边。说来也奇怪,她对景滕夫妇防备疏离,对景芸不亲不近,甚至是有过渊源的,曾经那么接近属于她的真相的韩峻都有所保留,更不要提鬼老刘和阿瞳。
但是对于竹均,正如她做任何事情从来不用给他解释一样,她也从来没有什么隐瞒。他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甚至于说,连她都理不清楚,竹均于自己,又知道多少……
“我不收徒弟。”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收就是不收。”
竹均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体贴细致的,如果换在平时,她说一他绝对不会说二,但是今天他似乎格外的执着,景姣面向哪边,他就追到哪边:“为什么？”
景姣的眼神忽然就凌厉起来,她倏地起身,直直的盯着他:“我的确答应过满足你一个愿望,可是竹均,愿望不等于奢望。是,不错,当初收下你的时候,我的确说过,如果跟着我,你会承受更多,可那只是我用来吓唬你的言辞,之后教你一些小伎俩,只是闲来无事,又或者是情势所需,但这和拜师是两码事。”
景姣不想和他多说这个问题,转身就走,可是才刚迈出一步,就被竹均拦住了去路。
他那双永远温柔顺从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不一样的神色,景姣心下一动,面上依旧保持着冷色,两人之间好像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对峙。
景姣微微附身,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说要做我的徒弟,可是……你凭什么？”
竹均一点也不心怯,甚至无比平静道:“能不能做你的徒弟,不是应该你说了算吗？无论要做什么,我都能做到。”
景姣沉默了一下,转身回房,竹均显然不会死心,一路追了过去,她走了两步,道:“好,我成全你。”
竹均眼中一亮,但她很快又道:“如果能让你尽快死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竹均的目光紧了紧,可是看着景姣的而背影,他又抿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来,紧追着跟了上去。
这一边,陈氏在听到景姣这些话之后,不可谓不吃惊,程家一直行善积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所谓的世代病痛缠身,这几乎已经等同于家族的秘辛,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嬷嬷也觉得很奇怪:“从前也没见过大姑娘和程家的什么人有接触过,老奴也想不出大姑娘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宋嬷嬷虽然没有多说,但是陈世在想什么,她非常的清楚。可怕的从来不是景姣想要从这个家里获取些什么,若是这个家里有,陈氏一定不在乎的给她,只要她能满足,能彻底的放弃从前的那些怨恨。但是现在的景姣偏偏不是这样
她对这个家里的一切什么都不感兴趣,这才是最可怕的。
那她要的到底是什么？这个结果,又是不是他们能够接受的！？再加上她现在似乎有自己的渠道来知道很多的事情,连程家的秘密她都知道,那过去的事情,是不是意味着她早就知道了？
陈氏越想心里越乱,最后干脆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罢了。这些事情暂时先不要去想了,宋嬷嬷,我愿意相信她这一次,你帮我递个帖子给程夫人,明日我要去程家的小馆去一次。”
宋嬷嬷还有些皆备:“夫人,您真的相信景姣吗……这会不会……也是她的一个计谋？”
陈氏摇头:“不,不管是不是计谋,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一定要去试试。”
……
阳城位于九州南部,到了夏天会格外的炎热,秦家本在樊城,樊城与阳城隔着一段距离,夏日没有阳城来得炎热,所以既然要在这里定下来,就得趁早把冰库弄出来。
可是阳城的同行很多,到了夏天出一些冰凉爽口的菜式是必然的,此外,用冰消暑也必不可少。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搬过来之后的宅子因为很久没有人住,打出来的冰库根本没有冰的存库,而阳城的冰库主要靠从北边运冰过来。所以现在要弄出一个冰库来,实在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要不咱们从别家买冰过来。”秦欢出谋献计。
秦祥德有点头疼。从樊城过来,还真没有想过冰的问题。现在阳城能售卖冰块的地方不但数量有限,而且是和万福楼之类的老字号有长期的合作,换言之,他们有钱也未必买得到。而且阳城再过一段时间,冰一定是供不应求,这里往来游客多,无论是吃还是住,到处都要用冰,秦家就算是再有备而来,也终究是初来乍到,这个问题务必要解决！
秦欢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有些心急:“可是我们不能继续这样等着啊？不然从隔壁县城买冰可以吗？”
秦祥德无奈的点点头:“只能找距离最近的,趁现在还不是最热的时候,赶紧买冰。”
“这件事情让女儿来办！”
秦祥德看了一眼大女儿,不免感叹。秦欢从小就喜欢争强好胜,身为女子,本应贤良淑德,可是家中竞争残酷,才使得她小小年纪就要学会这些,秦祥德除了叹息,也只能允了,“阿欢,你刚到阳城,要是有不习惯的地方,一定要告诉爹。爹也不想你整日劳累。”
秦欢甜甜一笑,手臂一圈贴在秦祥德身上:“爹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咱们现在到阳城,就是重新开始！这有什么辛苦的呢！”
得了秦祥德的应允,秦欢俏皮可爱的冲着秦祥德撒娇,秦祥德无奈的笑了笑,轻轻拍她的脸。
……
几张银票放在了桌上,方才在秦祥德面前俏皮可爱的小姑娘,此刻正端坐在上位,对着自己手底下训练出来的一帮人道:“这里有三百两,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给我弄回三库冰回来。”
三库！？
几个手下全都面露尴尬——别开玩笑了,夏冰冬炭,那都是坐地起价的昂贵玩意儿,一个库到底有多大？一百两,算上雇人搬运,买冰,还有路上的损失,半个库都难填满。
“大小姐……这……”
秦欢一个眼锋瞟了过去:“怎么？嫌多啊！？”
手底下的头头叫做孙昌,此刻也是为难的很:“这……三百两肯定不够啊！大小姐怕是不知道,要是早些时候也就罢了,现在正是……”
秦欢冷笑一声:“你们现在是要我来教你们怎么做事吗？我现在要三库冰,如果真的是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会这么无理取闹的让你们去做,我说过,要跟着我做事就一定要用脑子,我不养不会用脑子的狗！总之,半个月之内,我要看到三库兵！多一块,少一块,都不是三库！”
秦欢下了命令,自己施施然起身离开。
半个月之内。孙昌有些头疼。手底下有人献计:“孙哥,其实三库冰不难,咱们想办法弄一库,剩下的,在那一库里面造不就成了么！”
孙昌一巴掌拍在收下的脑门上:“王八东西,老子不知道这么做吗？可是你没听到吗？大姑娘要的不是三库冰！她是要……你仔细想想,聚珍楼到现在都还没有冰库,怎么办？这个宅子也只有一个小冰库,根本不够用！大姑娘重在冰库！我也知道只要弄到一些冰,自然能造新的！你长不长脑子！”’
孙昌的一席话让大家恍然大悟——这哪里是要他们弄冰,根本是要在寸金寸土的阳城弄三个冰库位置出来！
可是三百两……还是不够啊！
……
忽然间成为了万福楼的两位东家,景芸心里十分的忐忑,到了夜里,又偷偷地跑到景姣这里来诉苦,景姣不让她进门,她就像死鬼一样趴在窗户口,头发披散,看起来可怕极了。
竹均果断的去了书房。
景姣靠着窗户边,双手环胸:“又干什么？”
景芸可怜巴巴的抬头看她:“景姣,老板娘该怎么做啊？”
景姣知道她为这件事情来,轻笑一声:“父亲现在身体不好,所以难免要做多的打算,可是这个事情,未必会这么办,你不要这么不安,你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顶着,轮不到你操心。”
景芸不这么认为:“不会！母亲已经给大哥二哥写了信,他们都知道了！母亲也说他们是要走仕途的,到时候当了官儿,手底下还经营酒楼,保不准会被人说闲话！你放心,这件事情板上钉钉,不会变的！”
景姣无力叹息:“这才是最烦人的……”
“你说什么？”
景姣斜睨她一眼,单手把她拉起来丢出去,砰地一声关上窗户:“我说,你可以回去了。”
景芸被拒之门外,沮丧的很,趿着鞋子回自己的屋子了。路过书房的时候,她忽然瞧见景姣身边的那个小婢女竟然还在挑灯读书,她瞪大眼睛嗖的一下从窗户探进去半个身子。
难得的是竹均并没有被她吓到,淡定的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起身行礼。
“你在看什么呀？是景姣让你看的吗？”
竹均合上书,摇摇头。
景芸似乎这才意识到她是个小哑巴,兴趣缺缺的对她挥挥手:“这样啊……我忘记你不会说话了……我先回去了。”
竹均看着景芸无精打采的回去,上前去关上窗户。
景芸一路上都在沉思——她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有点重,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坚守在这里,说不定,她真的能当好一个老板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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