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有一个小镇盛产粽叶,当中箬叶最多,种植出来的粽叶最好的,叫做萋园,取意维叶萋萋。到端午前夕,萋园的粽叶便会被成批被采买出去,一个小镇的男人,多半都在萋园做事,也是靠着贩卖粽叶,养活了他们。世人只知百花齐放美不胜收,却不晓得,偶然站在大片绿油之中,心旷神怡之境,无可比拟。”
乔绮灵托着下巴听得都要出神了,景姣讲完了,她也如梦初醒:“你说的这个地方叫什么？”她的这个游历,都是听大家说哪里有名气才去哪里,一般游历不都是这样吗？什么小镇子,她连听都没听过,不过凉州的确有很多的粽叶林。
在景姣还是孟澜的时候,和沈筠一起过的第一个端午节,就是在凉州的那个小镇子上,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虽然只是一个小镇子,却也可以美的别具一格。就连粽子,也是沈筠手把手的教她做出来的。
乔绮灵还没见过大片大片的叶林,顿时生了兴趣:“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对景姣的好奇又多了几分:“景姑娘,说实话,你总是让人十分的意外,之前像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小姐,结果厨艺这么好,本来应该三步不出闺门,可是好像去过很多地方似的。”
景姣笑了笑,四两拨千斤的答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一定要亲自去的。”
乔绮灵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读的书的确挺少的……”
粽子吃的差不多了,竹均动手收拾桌子。乔绮灵等到竹均出去之后,鼓起勇气向景姣问道:“景姑娘,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说之前景姣对乔绮灵是不冷不热,那么现在的态度似乎不知不觉得有了些变化,“不用姑娘长姑娘短的,叫我的名字就好。”
乔绮灵是个爽快人,点头一笑:“好！景姣！”
“你是想问竹均的事情！？”
乔绮灵一脸敬佩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景姣脸上的笑容收了一些,道:“收留竹均是一个意外。”
门外,收拾完了正准备进门的竹均身形一顿,下一刻飞快的站到一边,轻轻附身去听里面说话的声音。
“意外？”
“前尘原由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不得不说,乔绮灵越发觉得景姣是自己这么多年来见到的最特别的大家小姐,救了个男孩子不说,还把这个人打扮成丫头跟在自己身边。如果说一开始她是本着知己知彼的心思想要先和景姣做个朋友,再一举打败她,那现在她真的有点想要交这个朋友了。
“不过……”景姣话锋一转,垂眸轻笑一声:“竹均是个有远见的人,我也没那个力气去替别人过日子,他总该想清楚自己要如何过。”
乔绮灵咋舌:“可他不是你买回来的丫头吗？应该是吧,我听说你们这样的人家,买回来就是死契啊。”
景姣笑笑,不说话了,又想起什么,道了句:“以后还请乔姑娘代为隐瞒了。”
乔绮灵摆摆手:“你放心。”她忽然觉得,景姣今天让竹均作这副打扮来找自己,就已经是一种朋友间的信任了,她拍拍胸.脯:“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不过……你也要遵循约定！”
景姣想起来她的挑战,终于淡下来,一句话浇灭了她的斗志:“我也是那句话,先打败竹均在说……”
门外,竹均靠着门墙,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息怒。
乔绮灵说完了今天的事情,起身就要走。景姣看着她,忽然多问了一句:“所以,现在也算是你游历到了阳城？想好下一个地方要去哪里吗？”
乔绮灵伸出拇指帅气的一抽鼻子:“等先打败你再说！”
景姣失笑,将她送走。
竹均陪在景姣身边,有些事情,他看得明白。之前景姣对乔绮灵的态度很普通,人家来拜访,都是让阿瞳给提进来的,可是现在走了,居然是自己亲自送的。
她们两人接触最多,说话最多的也就是今天,景姣,大概是因为乔绮灵的那些话……比如……她的身世,所以格外对她不一样吗？
那他呢？她对他,也是因为身世,所以不一样？的确,当初收养他是因为权宜之计,她需要一个丫头来挡住景滕他们往自己身边塞人的局面,他则是需要活下去。可是现在,杨氏一房全部没了,陈氏因为景滕彻底的没了斗志,对景姣的敌意也日渐淡下去,她是不是会在这个时候让他离开！？
竹均沉默着想了很多,越想,一双手就越是忍不住攥成一个拳头。
……
程家来拜访是两日之后,景滕前两日都休息的很好,所以这一日难得的精神焕发。自从食杀谱出现在景府之后,景府每一日的食谱都是厨房的人拿来给景姣过目。景姣看完了,再让人去做,无论陈氏知不知道这一点,这仿佛已经成了惯例,没有人来阻止亦或者是提出疑问。
大概是为了景腾的身体,所以程家拜访,并没有在万福楼设宴,而是在府内招待。
现在府里人不多,陈氏一早给景滕梳洗之后,去看了一眼景芸。原本是想要主动宴请程家,没想到率先收到了程家的拜帖,程家大老爷的二公子至今还未婚配,如果能将景芸许给程家二公子,那么无论是对景芸来说还是对万福楼来说都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然而……景滕心中只怕还是想要先考虑景姣的婚事……
“娘,你怎么来了？”景芸梳好头发,笑着握住她的手。陈氏目光一动,道:“阿芸,你马上就要十五岁了,有没有想过找一个好人家？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我这些日子照顾你父亲,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照顾你,阿芸,你也不小了,应该为自己以后打算了。”
忽然谈到这些事情,景芸有些羞赧:“娘,为何说这些……”她顿了顿,又嘀咕一句:“再说,就算是要许配人家,也是要让大姐先来……”
景姣……
陈氏失笑。一老一小心中记挂的都是景姣,这难道就是天意！？
因为一早让宋嬷嬷去通知过,所以景姣今天当真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程家大老爷与程夫人携儿子媳妇过府,礼数自然是极其周到的。
“当日景伯父在聚珍楼似乎身体不适,这是樊城带来的上等的千年人参,景伯父请笑纳。”程彦明将大红色的锦盒递了上来,景滕借机打量了一下程家兄弟。程彦明已经成亲,与妻子芸娘称得上是一对璧人。其弟程青豫如今刚满十八,兄弟二人都生的格外的俊朗,相貌有六七分相似。但也只是相似。
大概是因为已经成亲,所以程彦明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行为举止,都更成熟稳重,相比之下,程青豫一身亮色锦袍,原本不该是男子穿的颜色,却硬生生让他穿出了几分风.流的硬朗,比起程彦明,虽然少了稳重,但是也绝对不失礼,看得出来是有教养之人。
景滕在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景姣和景芸坐在一处,相继跟程老爷和程夫人见了礼,两人的目光无一例外的落在了景姣的身上。
当天在聚珍楼,景姣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意外至极,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只是往哪里一站,就将李培的无理取闹和野蛮无知衬托的格外鲜明。
“景兄两位千金果然都生的清丽非凡,可惜了,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老天却不从人愿。”程大老爷这番话,让陈氏和景滕同时心念一动。
程彦明和程青豫似乎也从父亲的话中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程彦明垂眸,程青豫却是含笑望向景家两姐妹的方向。景芸敏.感的注意到了程青豫看过来,她很少和男子接触,这会儿只觉得尴尬,飞快的低下头。
这样的尴尬被程青豫悉数收入眼底,他饶有兴趣的勾唇一笑,目光忽然一紧。
景芸身边的景姣正望向他的方向,程青豫慢慢收起笑容,对着景姣微微一点头,景姣的眼神沉静冷漠,比起景芸截然不同。
很快,景滕和程大老爷去了书房,程夫人则与陈氏去了花园。剩下的小辈们则在后院的凉亭里摆了瓜果,一同说话。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芸娘在程府的时候估计没少招待贵妇千金,比起景芸的羞涩和景姣的漠然,她更像是东道主,谁都会顾及,讲话的时候也不会漏掉任何人,景芸一开始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慢慢地话也多了。
景姣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偶尔应对两句。
程彦明和程青豫在另一边闲闲散步,程青豫背着手慢悠悠的走着,程彦明看了一眼凉亭的方向,淡淡道:“可惜当日聚珍楼的场面你不在,景家的大姑娘绝不是个普通的女子,这些日子我听到了些留言,无非是猜测景家的后路只怕不好走,但我却不这么认为。”
程青豫显然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他伸手把玩起身侧冒出来的一根绿枝,笑得风流不羁:“大哥,女人嘛,乖巧听话,温婉可人才讨人喜欢,那样的……我可吃不消……”
程彦明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摇头叹气:“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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