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谁也不嫁。”景姣果断的拒绝了景滕的意思。
景滕气的呼吸急.促:“姣姣,你不要胡闹！女大当嫁,为父又不是要害你？再说,也没逼着你现在就嫁人,阳城这么大,即便不是养成,天下之大,还找不到一个让你倾心的人么！”
景姣也恼了:“父亲为何要逼我嫁人？要是家中容不下我,我离开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把我栓给另一个男人！？”
景滕猛一拍桌子:“正值适婚年龄却不嫁人,别人会怎么说你！？等你成了老姑娘,难不成真的而要因为一份任性一辈子都不嫁人吗？”
景姣差点脱口而出“我就是一辈子没嫁人也活过来了”,可是看着景滕面红气喘,再激动一下可能又要倒了,终究还是忍了,漠然起身:“看来这一次又和父亲谈不拢了,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跪祖宗就是了。”
景滕:“你……”
景滕已经推门而出,刚一出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神色复杂的陈氏。景姣目不斜视的离开,陈氏等到她走了才进了书房。
景滕当真差点又被气的厥过去。陈氏入内,给他放了一碗汤,因为这些日子的照顾,她早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冷言冷语:“老爷又在为姣姣操心么？”
景滕闭着眼缓和了一下气息,无奈道:“阿秀,你说……姣姣是不是还在恨我？”
陈氏木然的笑了笑:“当年的事情,又怎么能怪老爷呢,姣姣年纪还小,等她再成熟些,就知道但凡天下的父亲,都会做这样的选择。”
景滕以手扶额:“她大概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会带着对我的恨继续下去。”
陈氏:“可是她是老爷的女儿,老爷不会不管她。我相信姣姣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年轻的时候,谁不是靠着爱和恨过来的呢？好像没有这样轰轰烈烈的爱过恨过,便白活了一样。”
景滕一怔,望向陈氏。然而陈氏却缓和一笑,将汤推了推:“老爷,喝汤吧。”
陈氏多年冷漠,又因为杨氏进门,所以这些日子的改变,景滕都看在眼里,他握住陈氏的手:“阿秀,是我对不起你……”
陈氏拍拍他的手:“一家人何必说这些,汤快凉了。”顿了顿,陈氏忽然道:“老爷,如果你相信我,姣姣的婚事,您就交给我吧。”
景滕吃了一惊:“交给你？”
陈氏苦笑:“老爷信不过我？”
景滕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甚至笑了起来:“与其说是不信你,不如说是我不太相信姣姣能接受。罢了罢了,这件事情还不至于着急到那个地步,再等一等也是。”说到这里,他看了陈氏一眼:“阿芸也还没到年纪,你现在物色物色倒是可以,没必要在孩子面前多提,省的她们难为情。”
陈氏的神情黯然了一下——所以,他还是觉得自己之所以要插手景姣的事情,是因为在为景芸考虑！？
景滕喝完汤,“替我更衣,我要去一趟万福楼。”
陈氏觉得不妥:“老爷,您的身子还没好,还是……”
景滕却很坚持:“这么多日没有去过,我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再者,就算是要招纳新的人才来代为掌管万福楼,我也应当把把关,这件事情马虎不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陈氏无法,最后坚持陪着他一同去。景滕这一次并未拒绝,点头应允。
没了杨氏兄弟之后,虽然生意多多少少有些影响,但是也未必就是毫无生意,大家似乎也没想到景滕今天会专程到万福楼来,其中一个管事的赶紧将景滕迎了进来,目光不着痕迹的往大街的方向瞧了瞧,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景滕发现了管事的异样,道了句:“怎么了？”
管事的回过神来,赶紧摇头:“没什么没什么,老爷请！”
景滕不知为何,也朝着外面看了看,可是外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在景滕准备上楼的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闯了进来:“景老爷！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管事儿的还没看到人,可是一听到声音就露出了一个头两个大的神情。陈氏自然也发现了,厉声道:“什么事,是什么人？”
不等管事的去请,一个打扮粗糙,相貌却清丽可人的小姑娘冲了进来,站在景滕面前一点也不紧张,黑亮的长发辫成一条辫子,发尾垂在手中把.玩着:“景老爷,您总算是来了！”
景滕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小姑娘,竟然认出她来——百味宴的时候,她曾经上前挑战过,还与景姣有过一面之交。她的名字好像叫……
对方已经自报家门:“景老爷,我叫乔绮灵,您可能不记得我这个小人物了,不过不打紧,我听说万福楼在请管事儿的,我来应征。”
应……应征？
景滕和陈氏默契的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诧。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只怕还没到双十年华,竟然要当万福楼的掌事儿？
小管事儿看着老爷和夫人都没说话,顿时就懊恼无比,上前准备驱赶:“小姑娘,我已经跟你说了,老爷现在身体不适,你就不要在这里胡闹了！”
乔绮灵一个眼锋扫过去,显然也不是好惹的料子,她身子一闪躲开管事儿的,大声道:“景老爷,难道你也是以貌取人之人吗？我虽然不是什么名师之后,也没什么尊贵的身份,但是论到本事,也绝对不输任何人！我并非要来胡搅蛮缠,是好是孬,景老爷您试过便知！”
管事儿的已经找了几个伙计准备把她赶出去了,乔绮灵在万福楼门口蹲了这么多天,哪里肯情谊的就放手！？她干脆撸起袖子:“今儿不给我一个机会,你们休想把我弄出去！”
眼看着真的要动粗了,景滕忽然道:“等等。”
乔绮灵好像就在等着这个命运的转折,游鱼一般从人墙下钻了出来,又凑到景滕面前:“景老爷,我就知道你是个慧眼识英雄的人！”
陈氏和景滕都忍不住笑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概就是乔绮灵这样的,左右现在的确是要招人,景滕指了指楼上,“既然你说你是来应征的,便随我上去谈谈。”
乔绮灵瞪大眼睛:“不、不去厨房啊。”
景滕反问:“为何要去厨房？”
乔绮灵握拳:“用实力说话。”
景滕轻笑摇头:“若是咱们没谈拢,厨房也不必去了。”
管事儿的一看到她这个犹豫的样子,赶紧插针:“呵。怂了吧。”
乔绮灵立马瞪回去:“谁怂了！”话毕,豪气干云的跟着上楼。陈氏把这个小姑娘看在眼里,倒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可爱,笑了笑,落后景滕一步,对着后面赶上来的乔绮灵低声道:“不必紧张,只是例行问一问。”
乔绮灵猛然对上这么一个美妇人,也有点不知所措,讷讷的点点头:“多谢夫人提点。”
景滕把人带到了万福楼的账房,他在桌前坐下,陈氏很快给他泡了一杯茶,在一边陪着。乔绮灵心里在嘀咕,脸色也没有刚才的那股子自信了。景滕恍若未见,淡淡道:“你说,你是来应征万福楼的管事儿？”
乔绮灵咬咬牙,应声道:“不错！”
景滕点点头:“你以前在哪些酒楼当过管事儿？哦,就算不是酒楼也行,把你当过管事儿的经验跟我说说……”
管事儿的经验啊……乔绮灵眼珠子一转:“这也没什么难得,手底下那么多人,哪能一个个管过去？得、得学会集权,也得学会合理运用人才……”一边说一边打量景滕的神色,然而景滕鹏着茶杯垂眸喝茶,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啧……乔绮灵搜肠刮肚的开始回想自己是怎么管理城西的那群叫花子的,又道:“这、这个管事儿除了要学会用人,还要……还要学会疼人！”
噗——景滕的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陈氏也忍俊不禁,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找到了苗头,乔绮灵继续道:“既然是跟着你的人,自然要对他们好,这样人家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你！”
陈氏不由的道:“你这个小丫头,说话当真是一套一套的。”
乔绮灵尴尬的笑了笑,不说话了。
景滕沉吟片刻,忽然起身:“走吧。”
乔绮灵一脸失望:“不、不用我吗？”
景滕失笑:“不是要看看真功夫么,去厨房。”
一听到是要去厨房,乔绮灵瞬间精灵活骨起来,兴奋不已的跟了上去。万福楼的厨房和等闲酒楼的厨房又不一样,正是因为万福楼做的大,之前更是整个阳城生意最好的,所以厨房的等级分层十分的严格,谁干什么,谁不该干什么,那都是条理分明的写在上面的。
万福楼的食材库也是有专人看守,根据万福楼制定的菜色和用量,每一批用出去的食材都是有过详细的记载,谁都没法子私用,乔绮灵似乎没想到万福楼管理的这样细化,有点吃惊。
得知楼里有个小姑娘来应征,竟然张口就要做万福楼的管事儿,这件事情惹得不少人在这边看热闹,似乎都想看看两位杨老爷没了之后,老爷又要弄个什么角色过来,但见到那样的小姑娘,谁都瞧不上眼。
只是没料到,景滕刚刚把人带到了厨房,刚才那个管事儿就飞奔过来:“老爷！老爷！”
景滕蹙眉:“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
管事儿指了指外面:“秦、秦家老爷来了！”
秦家人！？
景滕记得是在百味宴的时候秦家人来过,可是现在百味宴过去多时,万食节都已经取消了,秦家人怎么还留在阳城！？
景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暂时放下这边的事情,转而出去见秦家人。
乔绮灵也记得百味宴的时候秦家的那个师傅,叫李潇还是叶潇的,她目光一动,跟着出去了。
的确是秦家人来得,但是来得只是个管家。管家笑眯眯的地上请帖:“景老爷,咱们秦家的酒楼将在三日后于阳城开业,位置就在离万福楼两条街的地方,到时候还请景老爷能赏脸莅临。”
景滕一看到这请帖,心中便是一沉——放在从前,提起阳城谁不知道万福楼！？万福楼在阳城有根基,所以其他人才不敢贸贸然的进军此地,但是现在不一样,景家内里乱成一团,他也失去了两个得力的干将,连他本人都体力不支。
如果有谁定准了阳城的这块地盘,现在插一脚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秦家人……果然是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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