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醒来的瞬间,连4周的温度也随之骤降。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那股挡不住的杀气,就像正与饥饿的野兽对视1样,忍不住胆寒。
“你是谁?”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询问。
我想回答,但脖子被扼,感觉眼睛都开始外凸了,舌头更不自觉地伸出来,只剩下气管里咕咕的余音。
本以为将命丧于此,却在弥留之际,被1下丢到了对面的床上。
顾不上喊疼,我开始边咳嗽,边疯狂地大口吸气,恨不得把周围所有的空气收进肺里,尽快发生气体交换,开始有效供氧。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1准不怎么优雅。相传饕餮张嘴能吞噬天下万物,但吃相怪异难看,兴许就是我现在的德行。
真没想到活了2十多年,还是头次体会到能正常呼吸的快乐和幸福。真的他娘的爽啊!!
这期间,那人始终1言不发地坐在自己的床边,盯着我也不动1下,好像个机器。但我瞧得明白,他面容还是十分憔悴,额上淌出豆大的汗珠,刚才那种如野兽般的目光已经涣散。
万幸啊,这家伙的身体状况不在全盛时,否则刚才那1下,本人可能就挂了!
缓了好1会儿,呼吸终于顺畅许多,正巧听到那人重复刚才的问题,声音冷的怕人。
“我是谁?是你救星!”我冲他吼道,“他娘的,老子好心救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要出手行凶,有没有天理了!等着,我现在就去报警,让警察叔叔来评评理!”
说着假装起身出去,就为吓吓他,希望对方服软。
可等我的手将碰还未碰到门锁时,就听咔嚓1下,带着腐臭味儿的黑风从旁掠过,将锁头和门把手1起怼了出去,撞在过道的墙上又掉落在地,当啷啷跳了几下,就不动了。
偏头去看,正是那人搞鬼!乌黑色的木头假臂在我脸旁,刺鼻难闻。
“你……不能报,我会被抓,他们人多,打不过。求你……”
他竟然也会害怕,会求人?但说话的方式极其生硬难懂,像个牙牙学语的婴孩那样。这家伙该不会是疯子吧?
还好说完这话,他没有进1步动作,只是慢慢退了回去,明显精神更差了,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那股子臭味更盛,几乎把我熏倒。
“你能闻到?”男人似乎很吃惊。
“废话,老子被呛得快吐啦!”我捏着鼻子说,“味道是从你假臂上来的,大概材料腐烂了最好拿掉,要不然上面指不定会滋生出什么,等传到你身上就麻烦了!来来来,让我帮你摘掉它。”说着走过去,就要动手。
“不碍的,我身体弱了,这味道也就来了。”
不顾我惊异的神色,他揉揉臂膀,又说,“从小这样,惯了。”
听他这么说,我瞬间有种同病相怜之感,敌意消了两分,随即头脑1热,就问他以前遇上这情况都是怎么解决的,我是医生,如果需要药物治疗,随时都能帮上忙。
话1出口,这家伙竟望向我啥都不说,肚子里倒是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好家伙,那声音大的,像是某种猛兽在咆哮,深夜的房间里听了,真有些瘆人。
他该不会是食人族的吧?怎么看到我,反而勾起了食欲呢?
后来经过解释才知道是误会,原来他为了躲避1些人的追捕,好几天没吃饭了,所以才逼不得已躲进这里缓1缓。如果让他吃饱了饭,体力恢复,怪味就会被压制。
听这话,我深感奇怪,还没来得及询问是怎么回事,肚子竟也跟着开始了抗议,这才想到自己也是奔波良久,到现在水米没粘牙的主。
“好吧,等着,我去找吃的,好人做到底了。”说完开门要去找老板娘,谁知她和那姑娘,还有几个住客正站在走廊上,通过门上那窟窿往里看呢,可能都是被刚才破门声给引来的。
见我出来,住客们1哄而散,只剩下老板娘她俩,双双看向地上的锁头和门把手。
“不是俺,是那货弄嘞。”我瞧出事情不对,赶紧撇清关系,同时问老板娘厨房里还有没有现成的饭菜,并拿出钱准备买些祭祭5脏庙,而且强调是要双人份的。
当姑娘得知那人醒了后,2话不说便冲下楼去,老板娘则从我手里接过钱后才离开。
没过多大会儿,1大盘子西红柿炒鸡蛋就出锅了,鸡蛋放得真不少;另外是1盘子醋溜白菜和4个大馒头,被姑娘小心翼翼地端进屋里。她走前又偷着瞄了两眼,才心满意足地带上房门。
看见吃的,这家伙也不客气,抓起馒头,筷子别菜就往嘴里胡噜。原本我还想说点开场白或者做个自我介绍啥的,但瞧见饭菜消失的速度,知道再慢可能连汤都喝不上了,于是也抢过1个馒头吃了起来。
大约几分钟后,盘子就像被洗过1样,干干净净。
我勉强吃个半包,再瞧这家伙似乎都不点滚儿,1脸期盼地看着我,那意思要多明白就有多明白。
无奈,我又忍痛掏了钱,让老板娘添菜加馍,要求吃饱为止。
最终前前后后添了3回,花掉了4十多才终于结束。
老人们常说,肚里有底脚不打晃,对面这哥们儿就是典型的案例:吃饱后明显精神不同了,连那股子腐臭味都在不知不觉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让我忍不住感慨,世界的奇妙。
现在我俩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通过相互介绍,才知道这人叫汤1局,打小被人关着,很少有机会与外界联系。也就是最近,关押他的地方突发状况,他才趁机逃了出来1路狂奔到这,因体力不支不得不进来暂避1时。
当我问起他的假臂时,汤1局说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成这样的。似乎有记忆以来,自己的两条手臂就已经被假的替代。
说着,他将的确良外套脱掉,露出1身结实的肌肉,以及那对黑漆漆的假手臂。
我看得清楚,他右臂断口在肘关节靠上两指的位置,是从右往左斜向上去的。而左臂断口几乎到达臂根处,断口方向正好与右臂相反。似乎当年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斜着切断了他的双臂。
让我深感意外的不是这可怖的创伤,反而是那对假的手臂。
它们明显取自于两节完整的木头,后经过巧手工匠雕刻,如果不是因为颜色和纹理的话,单看模样几乎可以乱真。倘若能在表面罩上1层人造肉膜,除了动手去摸之外,再难有人能看出真假。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你说你是从小就被人装了这假货?”说着,我戴上手套,仔细检查接口,“不对啊,这假玩意已经和你长在1起了,不像更换过。如果从小被装上,怎么会……”
汤1局披上衣服,坐在床边,身体微微发抖,似乎想起了某种可怕的往事。
过了好1会儿,他才开口道:“是小时候装的没错。1段时间我发现它像有生命,不断往身体里扎根,我长大,它们也长大,好像1开始就是我的,甩不掉。”
望着我,汤1局惨然1笑:“它当我是养料,在掏空我的身体。如果状况变差或肚子饿,它就开始钻,那种味道也会出现,但很少有人能闻到。你,是第3个。”
听他的描述,我已经猜到制作假臂的木料是什么了。
血阴木!
1种专门用血养出来的奇木。它们多生长在极阴之地,无需阳光和水,只要有血,尤其是腐败的污血中才能生长。但生长速度极慢,能长成黄瓜大小,就需数千年之久。
看看用在汤1局这对手臂上的材料,起码数万年靠上了。
据说在唐肃宗乾元元年,发生邺城之战时,唐军曾以6十万的重兵围攻邺城半年之久,最终也没能取得胜利,反而被史思明的5万兵力击溃,损失惨重,士气和威望下降,甚至直接改变了安史之乱的结局。
因为那场战斗太过惨烈,死伤人数众多,双方都来不及清理战场,以至于无数尸体暴露在外多日,致使邺城方圆数十里都能闻到恶臭。
当战斗终于结束,双方开始清理战场,有名姜姓军医随队搜寻,在尸堆深处,找到了1棵从血窝子里孕育出来的奇怪树苗。
那东西通体乌黑,连叶子也是黑亮黑亮的,闻之有淡淡的腐臭味,却不需日照和浇水就能生长,1旦靠近人体,还有股吸附力。
发现了此物的奇妙,姜姓军医没有声张,而是将其掩盖起来,直到多日后才偷着返回,将树苗移植到了自家后院极阴处并小心照料。
经过多年研究,他发现如果把树叶捣烂成泥,抹在动物断肢的创伤面上,不止能消除病痛快速凝血,1段时间过后伤口还有长出新肢的苗头,像壁虎续尾那样。
也许是被植物中某种毒素所影响,姜姓军医开始变得越发疯狂,曾用许多无辜的生命喂养那株树苗。到最后甚至连自己和家人都不放过,简直像是入了魔。
怎奈这类奇闻总会不胫而走,很快便勾起不少方士的好奇心,认为那奇木能做丹头,炼制长生妙药,于是多次找到姜姓军医,央求他能割爱,甚至愿用万两白银作为交换。
面对这株奇怪莫测的植物,唾手可得的上好丹头,有几个人能不受贪欲所累呢。最终央求和劝说变成明抢,死伤多人,直到那奇怪的树苗再次消失,留下的也只剩个传说而已。
没想到,今天我竟看见真的血阴木了!
这么说那股刺鼻的腐臭,就是血阴木特有的气味喽!回想罗磊身上也有类似气味,莫非他也持有血阴木?又或者和汤1局1样?真让人捉摸不透。
另外,还有个疑问我想不通。
世上能仿造真人肢体结构,用血阴木将各细节,做到以假乱真的能人虽不算多,但应该也不至于是独1份。可做出来后呢?
若只是简单套上去做做样子很容易,要使其与身体完全融合,像真的手臂1样去用,单靠血阴木自身特性恐怕远远不够,还需要用巫医术连接人体的经络才行。
我没听老头子说过这事,难道除了药家,时至今日还真有其他人懂巫医术?
嘶,该不会是……
忽然有个想法在我脑中炸开,于是问汤1局,那个困住他几十年的地方到底在哪儿。
“就在那。”汤1局朝练家集南边1指,“大概跑上几天,会见到山沟里有个老房子。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他们也出不去。那些人以治疗的名义困住我们,根本没人会怀疑。”
听到这话,我在心里诶呀了1声,暗道:莫非真是这样?那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和着我1直找不到的疗养院,竟然就是关着汤1局的地方吗?
如果真是如此,又像罗磊推测的,那些人手里有《越方书》,就能解释1切了。
这么看,汤1局不仅是我的福星,还是我打入敌人内部,最好的投名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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