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火焰翻滚,灰烬横飞,烧饭被传到灵前,那个中年人象征性的每盘夹一筷子丢进火盆里面。
礼毕之后,突然一声震天雷响彻在白家村上空,回音不绝
紧接着就听见总管朗声喊道:“时辰已到,起灵!”
霎时间,哭声震天,悲天悯地。
十八口吹手都要把腮帮子吹破了,鼓手也快要把鼓面给敲破了。
白家姐妹眼泪鼻涕一大把,肝肠寸断,几欲昏厥,靠着别人搀扶才勉强站稳脚跟。
几个精壮小伙抬起棺材上了八抬的棺床。
天上地下,鞭炮齐鸣,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气味,猪牛狗羊不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就是拽着缰绳在围着木橛子转圈,显得焦躁不安。
哀乐震天之中,白老太被抬往了墓地。
白家村沿途每个岔路口都摆放了一桌饭菜,村人们扛着铁锹路过此地,均象征性的吃一口菜,喝一口酒,这叫送路饭。
吃过以后,纷纷去到墓地等着埋人。
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已经开始使用挖掘机、推土机等现代设备。
但在两千多年封建社会的影响之下,直到今天关中一带仍旧保留着这样一个习俗。
墓地。
所有送丧之人齐刷刷的跪成一片,白老太的棺材被镐把粗细的绳子捆着,缓缓放入墓道,也就是之前提到的明庭子。
可就在这时,竟然诡异的刮起了一阵风,风吹积的尘土,眯了一个人的眼睛。
那人手上一松劲,本来四平八稳的棺材顿时失去了平衡,大头朝下栽了下去。
这是大凶之兆,再加上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一种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
白家姐妹心急如焚,可她们一旦跪下去就不能再起来,现场一切事务都由总管安排。
那总管也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当下伸出两只手掌,使劲往上一抬,说了一句话。
“吹起来,放炮。”
鞭炮齐鸣,鼓乐震天,
土工打碎阴阳门,一干人等将棺材送进了黑庭子,又把诸多陪葬品放在棺材两边。
白家财力雄厚,用的全都是真家伙,没有一样纸糊的,什么电视,手机,vcd,一应俱全。
这时,一声悲怆的秦腔响了起来,据说是从省秦腔剧团请来的名家大咖。
“啪”的一声。
火盆被打碎,纸扎花圈被点燃,火光冲天,噼啪作响,隔着十几米都能感觉到热浪滚滚。
几十个人挥舞铁锹,在一片痛哭声中,一个封土堆很快埋了起来。
人群散去,一边走一边脱掉身上的孝衫孝带,相互发着烟卷聊起了天。
“一代传奇白老太砸锅天水,就此陨落,真是可惜啊。”
“是啊,这关中一带恐怕要尽归伙爷会之手了。”
“那也不一定,当年祖爷砸锅,伙爷会不也没树倒猢狲散嘛。”
“怎么没散?那不是林沧海出狱之后才又出重出江湖的嘛。”
“说来也怪,你说当年林沧海吃了七年牢饭,白老太怎么就没拿下伙爷会呢?”
“行了,别操心了,有那白二小姐,关中太平不了啊,我说哥几个,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西京城,晚上要不……”
几人一拍即合,哈哈大笑。
林沧海没有去墓地,他不知道这些人的谈话。
只有白家姐妹趴在白老太的坟头哭喊个不停。
“奶奶,你就这么走了,叫雪儿怎么办啊?”
“奶奶,水儿不孝,没能见上您最后一面。”
“……”
姐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听的我心里也是一阵酸楚,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所谓“媳妇认门,闺女认坟”。
说的是人一旦埋了,媳妇扭头就得回家,闺女则需三步一回头,回头必叩首。
白家姐妹便是如此,边走边回头,回头必叩首。
天擦黑了,白家空荡荡的,该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一片狼藉,满地垃圾。
几个同族之人帮着收拾了一下,也都拎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走了。
白若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我:“你怎么还没走?”
“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白若水又说道:“一会我妹妹若雪回来了,恐怕你就走不了了。”
林沧海说了一些诸如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等不咸不淡的客套话,给我使了个眼色。
正待离开之时,白若水又说道:“杜光庭,下次相见,你我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说的很清淡,但我感觉空气冷了很多。
离开白家村,摩托车把我们送到了临时的停车场,已经没几辆车子了。
我回头望了一眼白家村,一片朦胧之中,一切都恢复了平常。
回去的路上,林沧海一句话没说,双手交叉靠在座椅上眯着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车内的气氛很奇怪,但却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总感觉除了我和林沧海之外,还有第三个人。
可是明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但那种感觉却很强烈,搞得我心里直发毛。
一个小时后,林沧海在博通堂门口下了车。
仪表盘提示:请及时加注燃料。
“林老,您先回去,晚上排队的人少,我去给车子加点油。”
“去吧,注意安全。”
我驱车去往加油站,还是感觉车厢里有另外一个人。
就在纳闷之际,突然就有人说话了。
“我说杜兄弟,你专心开你的车,不要胡瞅。”
我丝毫没有心理准备,顿时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车子在马路上开始的蛇形走位,好在路上车不多,急忙调整方向,这才避免了一起交通事故。
我的心突突直跳,从后视镜里一看,除了我根本就没有人啊。
我日,难道真的见鬼了。
可是我听的真切,刚才是一个男人说话声,而且有很重的鼻音,跟姜二娃有点像,从口音上判断,不是陕北人,就是山西吕梁大同一带的人。
“不要看了,我在后备箱里面藏着呢。”
他又说话了,还从缝隙里伸出一只手给我打了个招呼,画面太恐怖了。
急忙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我顺手从车门的储物盒里拿出一把专门抠石子的专用工具,带尖带钩带刺,直奔后备箱而去。
后备箱盖弹起的一瞬间,我看见里面蜷缩着一个人,跟一只大虾似的。
拿着专用工具就准备给对方来一攮子,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就算给他戳死了也是正当防卫。
“别别别,杜兄弟,不要这样。”
“快说,你是谁?”
“我叫毕云涛。”
他自报家门,但是鼻音很重,听了他的名字,我的第六感让我想到了第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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