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司马懿与赵云领军行至鲜卑金帐百步之外。
才有一群鲜卑骑兵开始在汉军两侧列阵。
司马懿细细观察那群骑士的装备,腰间马刀自不必多说,手中长矛也均为铁器,身穿的铠甲更是皮甲与铁甲相结合的扎甲。
如此军貌,的确要比南匈奴强上不少。
鲜卑军队之中,一位身骑高头大马,披甲带盔,腰挂金刀的人策马而来。
一见金刀,司马懿立刻知道了他的身份,立刻先一步下马相迎,而赵云刚欲下马,就被司马懿阻止了。
“见过大汉使臣,在下轲比能。”
那汉子也下了马来,行了鲜卑的礼节。
这轲比能本是鲜卑之中的小部落之人,但其亲汉,在不断学习汉文化的过程中,吞并了周边的鲜卑部落,一时军力强盛,被推为大汉。
“拓跋邻汗正在帐中备酒肉,请汉使随我同行。”
轲比能一声令下,一众鲜卑骑士立刻下马,全部恭敬地向赵云、司马懿行礼。
此刻司马懿才递了个眼神,让赵云下马。
两人留下亲军,与鲜卑骑士进餐,只带了十名亲卫相随。
一入帐中,就见一老者,披散着头发,正在割肉,他的身后有一位人高马大的汉子,把着刀柄,双目炯炯有神。
“汉使莫要见怪,我便是索头部大汗,拓跋邻。”
那老者割下了一块肉,放入银盘之中,在他面前一样的银盘还有许多,鲜卑人必须要等头领来分肉,才能进食。
“见过拓跋大汗,轲比能大汗。”
司马懿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继续说道,“我大汉天子,欲与鲜卑各部通商,不知两位大汗可有意愿?”
拓跋邻身后的年轻人见司马懿如此开门见山,有些意动地望了望他,可他的举动很快便被拓跋邻瞪了回去。
“大汉既已与南匈奴通商,又何必在寻我鲜卑各部呢?”拓跋邻一边割肉一边继续说道,“难道是想让我们和南匈奴一碗食肉,争个头破血流吗?”
“大汗此言有谬,鲜卑各部本就受苦于匈奴多年,此刻匈奴南北分割,岂非吞并匈奴之大好良机?”司马懿一拱手。“大汗岂不闻陛下与南匈奴言明不可入我汉土,却不曾令大汗鲜卑出我汉地?”
“这番厚此薄彼之意,大汗难道不知吗?”
司马懿说罢,拓跋邻哈哈大笑。
而轲比能则是直接坐在了司马懿身旁,“汉使好口舌,我鲜卑也曾虐你汉民,大汉天子难道不恨?”
“陛下之所以急攻于夫罗,是因为此人当着陛下亲征的面,欺凌汉人,而鲜卑各部与我大汉以及无犯多年。”
“我来此地途中,路遇牧民,可用汉语对答如流,贵部岂能和匈奴同比而待之呢?”
司马懿摆了摆手说道。
轲比能显然对这句吹捧很受用,这是他下令的,令鲜卑人多学汉文化,以及汉朝的管理制度。
“汉使观察细致,在下佩服。”
轲比能一拱手,随即取来了一杯烈酒。“素闻洛阳皇庄产名酒有三,不知与我鲜卑的酒比,哪个更好?”
司马懿接过酒水,看了看,便一饮而尽,他一言未发,只是让赵云拿出了带来的神仙醉。
轲比能揭开酒封,微微皱眉,酒香这一点,自家的酒输了。
他将酒倒出,在看酒体,眉头挤成了川字,酒色上也输了。
轲比能叹了一声,“大汉之酒乃天上琼浆呼?”
这番赞叹,也引来了拓跋邻的目光,他示意身后的汉子前去品尝。
那汉子抱起酒坛,呼了一口气,便开始猛饮。
“壮士慢些,此酒甚烈!如此喝法会醉死过去的!”
司马懿立刻摆手阻止,可话音落下,那汉子已经饮了半坛子。
轲比能不疑有他立刻夺下了酒坛,拍了拍那汉子的肩头。
那汉子微微一笑,脸上红霞立刻升起,他的双眼开始发木,脚步开始虚浮,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司马懿立刻伸手去扶。
“无事!父汗,我还能骑马呢!”
那汉子看了一眼拓跋邻,就往帐外冲去。
帐篷的帘子一揭开,一阵微风吹动了他体内的酒气,走出三步,他便地倒在地,鲜卑骑士见状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可刚一起来,他便开始不断地呕吐。
“快叫军医!”
拓跋邻大吼了一声。
“单于莫急,这酒虽烈,但吐出来便能好许多,吐完之后睡上两天便无事了。”
司马懿笑着说道。
这番闹剧无疑是丢了面子的,拓跋邻尴尬地点了点头,将割好的肉递到了赵云和司马懿的面前。“请用。”
司马懿会心一笑,只要鲜卑不赶人走,就有继续谈下去的余地。
“大汗,自我光武先帝始,便收留你部与并州北方三郡,虽已过去百年有余,但恩情却仍在,我大汉天子陛下,也是想维持光武先帝之约,所以令我先行商谈通商一事,加深彼此的了解。”
拓跋邻眉头微皱,司马懿用了收留一词,虽然属实,但的确有些难听,他摆了摆手,“昔年我鲜卑族人受匈奴之苦甚久,的确有赖先君之恩,才有如今局面。”
“但大汉天子先与匈奴通商,再来我部,是否别的深意?”
“大汗误会了,陛下针对的只有于夫罗部,至于鄂托克旗的南匈奴,不妨与大汗直言。”
司马懿将刘辩与南匈奴通商的条件一一说出,听得拓跋邻不住地点头。
“少年天子竟有如此雄才伟略,倒是我误会了大汉天子陛下,既如此说,大汉并不会管我部与南匈奴之间的事情了?”
拓跋邻看着司马懿的脸,继续说道,“要知道袁绍也曾寄信与我,邀我逐鹿中原,如今看来,倒是汉家天子,更为实在。”
拓跋邻这话必然有夸大的成分,袁绍不至于做如此悖逆的事情,但他说的也不算全错,袁绍却是寄希望于刘辩能深陷与异族的战场上,无暇他顾。
“大汗,若是你有两位邻居,同是你邀请来居住的,一位邻居总是趁你疲惫时在你家偷东西,而另一位则规矩得多。”
“若有一日,这两位邻居产生分歧打了起来,您作为主人,会偏向哪一家呢?”
司马懿举了一个例子,反问道。
“嗯!不过若是战时,主家还倒卖盐铁给两位邻居,是否相当于给两个邻居递刀呢?”
拓跋邻先是肯定,又是反问。
司马懿哈哈大笑,让拓跋邻眯起了眼睛,“大汗你当真有能耐在数年内吞并南匈奴不成?”
“若是大汗说能,臣这便回去禀明陛下,断绝与南匈奴的来往,出兵相助也未尝不可。”
“但若大汗不能,为何要锱铢必较?”司马懿说道一半,站了起来,直接指着拓跋邻身后的地图说道。
“以此图来看,南匈奴不过鄂托克旗一部,而大汗却能在此刻以我大汉奇货,北联鲜卑各部,若是大汗力压漠北,那南匈奴的弹丸之地,大汗岂不是挥手可灭?”
司马懿说罢,拓跋邻望着地图,眼中出神,是的,自从他们这两部进入并州以来,并不是没有想过再出去征讨更北方的鲜卑部落。
第一是因为近年来的天灾,第二是因为还没有那份定鼎的实力。
此刻心中所想被司马懿一朝点破,心中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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