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瑜怔了怔,随即爆出愉悦的笑声,点头赞许,“果然朕留着你的性命是对的。雪犀公主不止容颜绝世,心思更是玲珑剔透。有这么一个妙人儿留在身侧,想来日后朕在宫中的日子再不会觉着苦闷无趣。”
我亦是笑,微微嘲讽道:“就为了排遣解闷将我这个祸根留在身边,皇上就不觉着太过冒险了么?就不怕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如何?你会杀了朕?”慕容瑜捧起我的一缕青丝,凑近鼻尖轻嗅,挑逗意味浓重。
我扬起一抹媚笑,“否则皇上以为呢?”
腰间一紧,慕容瑜的俊颜蓦然在眼前放大,他俯身吻住我的唇瓣,几乎迫得我不能呼吸。似有所觉,他松开我的唇,目光下移。原来不知何时,我肩头的衣裳已松落,露出白皙诱人的香肩。他眸光微暗,笑得邪气,一路轻啃爱怜,极尽温柔。我大病初愈,自是无力抵抗,只得趴在他的肩头微微喘气。
耳垂骤然湿热,我浑身战栗,娇呼:“皇上,不可……”
慕容瑜倒是难得地没有继续为难我,在眉心烙下一吻后,他小心将我放到床上。
“一夜夫妻百夜恩,朕信你不会,你也没那个能耐。”说这话时,他的眸中满是自信。
我笑得意味深长,“是,臣妾不会。臣妾只会……”
“如何?”
“臣妾是一介弱女子,自然只会让皇上有朝一日不可自拔地爱上臣妾,甘心为臣妾,倾宫倾天下。”
妆台前,我持了一把象牙梳静静梳理着头发,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的容颜。缠绵病榻月余,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下颌愈见尖削,然而一双秋眸流光潋滟,羽睫轻颤,透着一股蒲柳不胜临风之姿的清怜。
心莲捧着脸盆进来,取过一袭素青色并蒂莲开披风为我披上,轻轻接过我手中的梳子,笑道:“昭仪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是的,就在昨日,在我苏醒过后,慕容瑜许诺封我为昭仪,位列九嫔之首。虽然圣意尚未下谕六宫,但皇帝金口玉言,一诺千金,是以莲华苑里的宫人皆欢喜改口唤我一声“昭仪”。
我微微一笑,曼声道:“心莲,替本宫梳妆更衣,本宫……要去晚晴宫拜会丽妃娘娘。”
“去晚晴宫?”心莲蹙眉,“可皇上昨儿个不是说昭仪病体未愈,特免了您这几日的请安么?为何还要去?”
话虽如此说,她还是依言尽心地为我绾髻,手法极是灵巧熟练。
我缓缓而笑,可那笑却并未到达眼底,“皇上虽免了,可宫里的规矩到底还在。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教人拿捏住把柄,说我恃宠而骄。更何况,本宫现下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丽妃娘娘。”
心莲绾髻的手微僵,随即利落地将簪子插入发间,蹲下身来,搭着我的手,冷静道:“奴婢知道昭仪心中委屈,可现下,到底还不是与丽妃撕破脸皮的时候。奴婢以为,昭仪应与丽妃娘娘摒弃前嫌,联手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宛然一笑,端详着铜镜中自己的妆容,明眸皓齿,罗髻衔珠,既不过分张扬,亦不显得寒碜,中规中矩,极合乎新晋宠妃的身份。
丽妃原先对我的那番大动静,阖宫皆知,自是瞒不了慕容瑜的,也许,原本也没打算瞒着。众人皆知丽妃是宫中最得圣意的妃子,有执掌六宫之权,身后又有贵为离国四大家族之首的娘家支持,就是身为皇帝的慕容瑜,轻易也动不得她。既然慕容瑜都不动她,我一个小小的昭仪,又哪敢轻举妄动?
心梦进来,刚好听见心莲的话,忙沉脸道:“心莲姐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呢?我知道你一向心里不向着昭仪娘娘,可也不用这般明显地偏帮外人啊!那日丽妃那般欺凌咱们的昭仪,现今主子有了皇上的恩宠,自然要与她清算那日那笔帐。”
“住口。”我沉下脸,伸手让心莲为我绕上缠金臂,“不懂事的人是你。心梦,不是本宫说你,日后好生跟心莲学着点。在宫里头,行差踏错半步,小心丢了你的小命。我们走。”
“是,昭仪。”
“娘娘……”
身后,传来心梦委屈的叫唤。
想着心梦的单纯不解事,我不觉叹声气。
“主子,提防着些身边的人。越是亲近,越是危险,越有可能教你万劫不复。”心莲低声如是道。
她倒是乖觉,知道谨言慎行,出了自家的莲华苑,也就改口换我为主子了。
我坐在肩舆里,望一望心莲平静如初的侧脸,笑着反问:“哦,按你的意思,本宫都该提防着哪些人呀?”
“该提防谁,该信任谁,主子聪慧,天长日久,心里自会明了。奴婢,并不敢替您妄下定论。”
明明话中暗指的就是心梦,却不直说,只以我聪慧这样的名头给支吾过去。心莲这个侍女,素以尖酸嘴脸示人,实则心细如尘,每每在关键时刻表现出过人的冷静和机智,的确是不简单。然而这样一个深藏不漏的女子默默跟随在我身侧,究竟有何用意?
“只怕论起聪慧,本宫还不及某些人呢。你,留在本宫身边,究竟所图为何?”我的声音极轻,却如雪地里出鞘的利剑般,藏了些许清冽的锐意。
心莲定定站住看我,眸光清然,深处似有强自压抑的暗流涌动,不待我看清,她已迅速低下头去。
“奴婢所图,不过是尽这一己之力,为主子挡去些许前路的风刀霜剑罢了。如此说,主子肯信么?会信么?”
那般幽幽的口吻,莫名让我心头一疼,到了嘴边的话却生生咽回,只淡淡道:“罢了。诚如你方才所言,天长日久,本宫自能分辨出谁对本宫是真心,谁暗含歹意。”
耳畔有轻轻的叹气声,落在心上,又是一痛,“奴婢也知,有些话说了,主子未必肯轻信。只是,还是忍不住想说,真是傻气得紧。”
再望向身侧的时候,心莲已默然后退,稍稍落后于肩舆。
不知怎的,我竟从那匆匆一瞥间觉出一丝伤心的痕迹。难道,心莲是真心襄助我的?可我与她非亲非故,相识日浅,何德何能让她对我托付忠心?想着从前识人不清所得的教训,我摇头苦笑,到底是没有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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