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秦天元如约叫了村委委员们开村委会,准备讨论果园的事,王仲强、刘云今天却不再坚持抢救果园,而是端坐着1言不发。
秦天元把果园目前的情况1说,讨论的结果明摆着的,正当要各人举手表决的时候,忽听门口传来吵闹声,高志礼出门1瞧,竟是那住在河道上的怪人,张尹海。
秦天元起身迎接,但因会议室正在开村务会,不方便请他入内,于是领着张尹海先往档案室就座。
张尹海见状,讪讪说道:“既然你们村不需要我帮忙,我这就回去了,你们村破档案室有什么好坐的,难道我屋子里没有炕么?”
“您说什么?”秦天元又惊又喜,“您的意思,愿意帮我们?”
张尹海比上次见面显得清醒了许多:“1点点小忙,举手之劳,也费不了什么事。”
秦天元忙将张尹海领到会议室,暂停了果园事项的讨论,向村委委员们介绍起这位当年的“水利双子星”来。众人不明就里,但提到“双子星”的另外1位,何云表时,众人先是面面相觑,进而交口称赞,喜上眉梢,他们的心思很简单:有这样1位大贤援手,村里水利上的这点区区难题,不是迎刃而解?
面对众人的热脸,张尹海显得很不感冒,他更不废话,直入正题:“你们果园的问题,看上去是在表面,其实文章要做在地面以下1丈处。明着看是土层缺少储水能力,实则是土层下的岩石质地问题所导致的,你们上任支书治标不治本,又不听人劝,苦头是免不了吃1点的了。”
高繁荣特地找出精美的紫砂茶具沏了茶递给张尹海,张尹海泼在地上,说:“小家子气的,换大碗来。”
众人1阵会心的笑,高繁荣也笑着给张尹海换了1大碗高沫儿,张尹海咕咚咕咚喝了,用袖子1抹嘴唇,继续说道:“我推测,果园的岩层下面,其实是有暗河的,但水位很低。解决的法子其实很简单,在龙岭河上游开1个口子,让龙岭河部分河水注入地下暗河,地下暗河水位涨起来,触碰到果园土层1丈以下的岩层,就成了。”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张尹海说道:“干说没用,我带你们去实地瞧瞧。”
秦天元喜不自胜,1声号召,带着村干部们跟了去,几人向龙岭河上游进发,王仲强、刘云则对视1眼,慢慢落在队5后面,
沿着山道向上,开始众人还有说有笑,慢慢地神色凝重起来,到后来竟丁点儿声音也听不到了,秦天元感觉到了异样,悄悄把高繁荣拉到了1边,高繁荣皱眉说道:“希望不是要掘那段河道。”
再3询问之下,高繁荣这才说道:“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那段河道旁边,葬着咱们艮族祖辈供奉的药神墓……”
原来如此,在高歌猛进干事业的时候,终于,秦天元第1次触碰到了民族间的问题。
秦天元边走边祈祷,只盼那开口处能够跟药神墓错开,然而,张尹海爬上高处,向前张望着什么,仿佛在找什么参照物。
张尹海面现喜色,“在这里了”,率先向左前方走去。
几个村干部有些迟疑,见高繁荣点点头,还是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就是要掘开临近药王墓这1段的河堤!
先前张尹海虽然格于门户之见,与何云表暗中较劲,不屑于整治这些小工程,但当真站在河堤旁侧,毕生所学有了用武之地时,还是口说手比,唾沫星子乱飞,难掩心中的喜悦之情。
众人却默不作声,齐齐看向秦天元,眼神中似乎带着恳求。秦天元又瞧出了恳求背后的坚毅:这是药王墓,是艮族人人敬仰的先祖,不好在这里掘堤动工的。
树木青葱,山溪崇崇,鸟鸣啾啾,阳光透过树冠,斑斑点点地洒下,秦天元抬眼望天,只觉得天地之大,男儿理当大展拳脚,又觉得树荫之下,拦阻多多,想办点实事,又何其之难!
药王墓不仅仅是1座墓,更是老乡们心中的1份念想,倘若处理不好,先前在村民心中建立起的威望便会轰然倒塌,自己这个支书大概率也就干不下去了。
但果园眼看就可以抢救成功,成绩犹在其次,重要的是,1旦成功,日后运营得当,至少可以为村集体带来不少收益,而有了这些收益,自己才能继续为这个落后、贫困的山村带来1些改变。
思量再3,秦天元还是决定持重1些,问道:“张前辈,是否可以在别的地方开掘河堤,避免淹了这座药王墓?”
张尹海这种技术型的人才,哪里懂这座药王墓对村民的意义?闻听此言,1愣,看了看那青石搭成的拱形大墓,说道:“扒了重盖1座不就是了,哪里还找不到几块齐整的青石头了?”
众人脸现愠色,还是高繁荣双手向下虚按,止住窃窃私语声。高繁荣努力控制着情绪,说道:“不是几块石头的事,这是老辈子3堪3验的风水宝地,不好动土破了风水。再说,几十年前大瘟疫,药王神施药救了咱全村村民,也不好为了1个果园子,搅扰他老人家的英灵。”
张尹海哼了1声,索性不去理他,转向秦天元寻求支持,看着村民眼里的期待,秦天元问道:“有没有绕过这里的办法?”
“那倒也有,”张尹海自嘲似地1笑,指了指身后那座山峰,“只要你秦支书有能耐把那座山头炸平,效果只怕比在这儿开掘口子还要好得多。”说完,不顾众人的惊愕,背着手1步1步地走了。
因为药王墓的缘故,张尹海提出的计划实际上行不通。王仲强、刘云跟着秦天元回到村委会,态度也来了个1百8十度大转变,说如果为了抢救果园,毁了药王墓,实在是不值得。
曙光就在眼前,然而却横亘着这样1座大山,秦天元双手按着太阳穴,往常他面对的都是有形的障碍。泾渭分明的对错,很好选择。然而这次,村民凭吊先贤,寄托哀思,正是有情有义的体现,而张尹海的方案,也是抢救果园最佳的办法……
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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