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丽少女的出现，1扫秦天元心理上因受冷遇产生的阴霾，他礼貌地握了握那温暖柔腻的小手，说道：“秦天元，很高兴认识你。”
韩漪芸向秦天元瞧了几眼，笑着出去了，发出1阵银铃儿般的笑声。
“哈哈，”村长像是个自来熟的，笑道，“甭琢磨啦，乡里人都说，那是李家俊的姑娘。”
李家俊，什么李家俊？
村长忽然冒出这么1句话，叫秦天元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家俊，您不知道，就是乡长李文华的侄子呀！”村长笑眯眯地转了话题，“对啦，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高繁荣，这几天真是焦头烂额，您来了，我就有主心骨啦。”
秦天元笑了笑，客气道：“瞧您谦虚的，我刚刚参加工作，您经验丰富，又是本地人，熟悉村情，我应该向您多学习。”
不料高繁荣头摇得波浪鼓1般，笑道：“不，不，还得您掌纛儿，定下方略，我们才能决定后面的事怎么办。”
原来高塘村小学早上忽然发生了教室坍塌的事，所幸当时是在课间，没有砸到学生，但前来支教的老师伤了两名，搞不好要瘫痪。
秦天元1听脑袋就大了，他以往是在检察院做条线工作，哪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由得看向高繁荣，说道：“您觉得该怎么办？”
高繁荣嘿嘿1笑，说道：“上车，咱们边走边说。”
所谓“车”，是1辆颇有年代感的老吉普，后面还是帆布，发动起来吱嘎作响，秦天元心里又是1惊：这车恐怕比自己的岁数还大，村长出行条件都如此艰苦，村情更不知如何困难了。
还有，1上手就处理教室坍塌这样棘手的事，自己毫无经验，真的有点紧张。
2人并排坐在后座，只听前排治保主任高志礼问道：“大爸，要不要顺道带新支书去枯龙岭看看？”
“大爸”两个字，让秦天元心里1动，本村治保主任也姓高，但高塘村多半人都姓高，就没多想。
但“大爸”两个字的意味，又有不同。
因为1般村民间按辈分称呼，是叫“大伯”，“大爸”是同宗同源且关系交好的亲族间带点亲昵意味的叫法。
这意味着：治保主任，是高繁荣村长的侄子，亲的。
倘若高繁荣全力配合自己，高志礼当然是极好的臂助，但人们都说，高塘村村干部拉帮结派严重，高繁荣又是个极难相处的人，前面几任“空降”村支书都被整得不轻，自己身处其中，1定要小心再小心……
高繁荣说道：“枯龙岭乱葬岗子有什么看头儿，支书挂念着咱们小学塌房的事儿，直接去县卫生院。”
在高繁荣1瞪之下，高志礼住口了。
秦天元看在眼里，心想好家伙，这高繁荣真是不可小看，枯龙岭还有文章哩。
高繁荣说道：“支书，你刚才问咱，老师受伤的事体怎么办，咱就1句话，凉办。”
“凉办，是什么意思？”秦天元笑问道，“我不大明白。”
高繁荣向后座1靠，说道：“志礼，你跟咱支书说说。”
高志礼转过头来，说道：“是这样的，村里预备了1万块钱，准备慰问受伤的支教老师。”
在2000年，割1斤肉才45元钱。1万块钱，相当于两个富裕农户1年的收入，不算小数目。
可是两名支教老师被坍塌的教室砸伤，有可能瘫痪，这点钱就显得不算什么了，甚至有点寒碜。
秦天元眉头1皱，直截了当地说道：“1万块钱，1人才分到5千，薄了点儿吧，恐怕凉了人家支教老师的心。”
高志礼说道：“凉什么，咱又没请他们来高塘村支教。”他说着，见高繁荣没反对，继续道，“而且，不是1个人5千块，而是给男老师1万，女老师，嘿嘿，咱们1分也不给。”
听了这话，秦天元1怔，半不出话来，良久，慢慢问道：“为什么？”语气沉闷，带着威压。
“咱这么说，当然有咱们的道理，不过咱说话直，支书别见怪，”高繁荣笑道，“村儿里拢共才2十个学生，支教老师乌泱乌泱的，1批来上56个，呆上1年半载的就调走，明摆着就是来混资历的。拿咱们村的孩子当垫脚石，我想想就来气！”
秦天元反问道：“也不见得个个儿都是混资历吧。即便都是混资历，到底都是在高塘村受的伤，慰问金给男老师，不给女老师，又是什么道理?”
高志礼吭了1声，显得更为愠怒：“那个贼娘们儿——”
“志礼，你这是跟咱支书说话？”高繁荣喝道，“客气1点儿！”
“是，大爸，”高志礼改换了态度，但提起女老师仍旧眼睛出火，“这人自己打扮得妖妖艳艳不说，还教咱们村儿女孩子学坏！”
学坏？妖妖艳艳？
秦天元1惊，果真如此，村里的慰问办法也有些道理，但就怕这叔伯2人说话不尽不实，给自己挖坑啊。
他面不改色，决定听高志礼继续往下说。
“是啊，她让村里女人都摘了面巾，支书你想想看，女人们摘了头巾，除了丈夫，人人都能看见她们的面貌，都能跟她们调笑1番，那还成什么世道？”高志礼越说越气，狠狠1砸车窗，“这贼娘——这老师还，还妖言惑众，让女娃娃们都到大山外面去看看，他妈的！”
艮族人的习俗与汉族全然不同。
秦天元这才品出“情况复杂”4个字的味儿来：与改变这些落后风俗相比，解决学校教室坍塌的事，简直微不足道。
到了县卫生院，两名老师全身缠着绷带，虽然出了手术室，人却还在昏迷。
简单问了几句情况，得知2人并不会瘫痪，秦天元的心放下1大截。但见两个年轻人遭此横祸，终究不忍，把高繁荣拉到1边，说道：“同是来支教的，村里的慰问方案，我觉得偏激了些，您以为呢？”
高繁荣点点头说道：“支书的话，1定是差不了的。”
这话看似肯定了秦天元，实际上皮里阳秋，丝毫不提慰问方案，既不修改，也不辩驳，说如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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