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经过查阅黄县令留下来的资料,以及访问本地的百姓,基本上摸清了居巢县本地十几名大族的身份和去向。
其实这些所谓的大族跟吴郡士族比起来只是一些小地主罢了。拥有的田产生意规模都很有限。若将大晋士族进行分等的话,这些地方上大族只能算是四等五等。
但是他们拥有几千亩良田和山地,做着一些本地的生意,垄断着某些行业,是为地方的头面人物,影响力在本地不小,在本地地位尊崇。他们拥有的资源在本县是庞大的。
李徽一直希望这些大族能够回归居巢县。因为这对整个居巢县的繁荣是有极大好处的。大族拥有较为雄厚的财力,可以开办各种生意。他们有能力通衢周边,运转货物往来,牵头做一些事情。对整个居巢县的安定发展是有一些积极的作用的。
现在,居巢县百废待兴,大族大户参与其中是很重要的一环。而且李徽现在手中资源不足,本县大族们要是肯协助自己的话,他们能够帮助自己吸收安置百姓,提供一些资源的话,那么事情要好办的多。
可这帮居巢县大族不肯回归,自己得不到他们任何的协助。李徽倒不是非得逼着他们回来,毕竟这种事强迫不得。但问题是,这些人拥有数万亩庄田,无人耕种,撂荒数年,庄田里长满了荒草。这造成了极大的浪费。
而且本地大族的庄田原本都是极好的
良田,且地势较高,水利状况很好,旱涝的影响都不大。可以说,居巢县位置最好的良田基本上都集中在这些人的手里。在眼下,如果能将这些庄田利用起来,将会解燃眉之急。
李徽的想法是,只要大族回归,耕种庄田,在城里开办产业经商,这便需要吸收大量的劳力。那样的话,无法安置的那些百姓便会很快被吸纳,难题也就迎刃而解。
也许这些百姓只是沦为佃户,还不能拥有自己的土地,但起码他们的生计有了保障。能够有活干,有饭吃。这对于刚刚逃难而来的流民们已经是很好的开始了。
鉴于这种考虑,李徽决定主动行动,劝说本地大族回归本县。于是乎,他写了十多封亲笔信,命人送往周边郡县,甚至江南的一些郡县的避祸大族的手中。
在信中,李徽言辞恳切,语气客气,以居巢县县令的身份,向他们介绍居巢县剿灭湖匪的经过。请他们放心的回居巢县共襄振兴家乡的大计。吹捧他们为地方乡贤,百姓们都殷切盼望着大族的回归,让居巢县早日繁荣起来云云。
虽然信的内容大同小异,但李徽写这些信的时候是带着诚意的。他确实需要助力。这些地方大族的助力会很快扭转局面。
然而,结果却让李徽感到意外。这些大族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有的避而不见,有的婉拒邀请,有的压根不理。根本没把李徽的邀请放在
眼里。更过分的是,有几人还当着送信人的面说,居巢县现在成了流匪聚集之地,叫花子满城,乌烟瘴气。新任县令什么时候将这些叫花子赶出去,他们便什么时候回去。
李徽觉得起初觉得或许是自己没把话说清楚,态度不够真诚。于是又命人去解释了一轮,告诉他们,这些都是北地逃难的百姓而已,并非是什么流匪。自己已经让他们土断入籍,并会严格管理。县域秩序井然,没有任何不好的情形发生。自己向他们保证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可是,第二轮的解释还是被无视了。这帮家伙根本没把李徽放在眼里。李徽的邀请和解释也被他们当做耳旁风。
李徽有些恼了。
李徽的恼火,不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的无礼倨傲的态度。而是因为他们无视了自己向他们解释的一切。自己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希望他们回归,为振兴居巢县做一些能力所及的事情,共同商议解决目前居巢县面临的困难。并没有藏着掖着。
也就是说,他们不肯回应,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不想为居巢县帮半点忙,不肯出半分力。
也许有人会认为,大族们不愿意帮忙似乎也无可厚非。毕竟不帮是本分,帮了是情分。但是李徽不这么看。这些人若不是居巢县的大族到也罢了,问题是发迹于居巢县,靠着居巢县的百姓和土地资源得以发迹,现在居巢县需要他们的时候,
他们选择装死,这是绝对不成的。在道义上便说不过去。
而且,他们的大量庄田撂荒不耕,这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一方面面临着大批流民无地可耕,一方面却有数万亩良田荒芜长草。李徽是不能够容忍的。
尽管从律令上来说,私人庄田私人财产如何处置,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但那也要看什么时候。眼下这种情形下,人都要饿死了,饥荒混乱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一定会发生的情形下,李徽岂会跟他们讲道理。
既然他们不吃敬酒,李徽准备罚他们几杯,揪着他们的胡子给他们灌下去。
李徽在正月二十六下达了一道县衙布告,内容便是关于大族庄田的处置问题。
公告上言道:居巢县铲除匪患,百废待兴,全县上下,当全力复工复市复耕,确保今年自给自足,不至发生饥荒混乱。鉴于此,县域所有私人田亩,一律不许撂荒。本县户籍所属人员,不管人在何处,需得在一个月时间回归复耕。无论大族小户,概莫能外。在外郡外县,乃至外州大族更需要回居巢县恢复庄田生产。禁止大量田亩继续撂荒,沦为荒草地。浪费田亩资源。一个月期限内,倘若不回者,抑或无正当理由来县衙报备解释者,居巢县将会将那些庄田视为无主之地,全部收归官有,分配给居巢县百姓和落户百姓耕种。
这道告示的公布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百
姓们惊讶于李县令居然会下达如此强硬的命令。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份告示虽然包涵了所有人。但其实便是针对那些在外的大族大户的。
对百姓而言,这件事当然是好事。大族庄田都是良田,荒在那里太可惜了。若是能耕种这样的良田,那可太好了。
但问题是,这些庄田都是私产,李县令要没收大族私产,这可没什么道理。本地大族就算不回来,那些庄田终究还是他们的私产,李县令怎能随意没收?这是违背朝廷律令的行为,是要出大漏子的。
这些大族岂会善罢甘休,他们若是闹将起来,吃亏的怕是李县令。难得有这么个心向着百姓的县令来此,倘若因此而倒了霉,那可如何是好?
百姓们都悄悄的聚焦于这件事,关注着此事带来的进展。
周澈私底下也提醒过李徽,告诉他这么做事不妥的,没有任何的依据,而且违反朝廷律令。倘若真要是以他们不耕种作为依据,随意没收大族私产,带来的后果定然极为严重。
但李徽并不在意,他敢这么做,便不怕事情的发展对自己不利。李徽就是这个倔脾气,一旦他决定做一件事,便会想方设法的做成。这些大族既然跟自己装死,自己便跟他们杠上了,看看鹿死谁手。
当然,李徽也不是莽夫,他已经想好了后续的动作,只等着事态的发展。他相信,很快这帮人若是懂事的,便会找上门
来和自己妥协。倘若他们不懂事,那自己便教他们变得懂事。
一晃十天过去了,一切毫无动静。居巢县十多名大户无一归来,甚至都没有人来见李徽当面质问一番。
时间已经进入二月初,天气已经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春水解冻,万物萌发,春天已经到了。但这也让局面变得更加的紧迫。因为农时不等人,四月便是播种季节,在此之前,开荒的土地需要除草翻土除石囤肥等各种打理,沟渠需要清理,要做许多方面的准备。
就算是复耕荒地,没有那么多的步骤,只需要清除杂草翻一遍地,整修一番便可。但留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李徽似乎若无其事,这段时间他忙于和周澈在县域各地巡视勘察,和乡镇百姓们座谈,征询意见,搜集整理意见,以利于今年的垦田生产和兴修水利之事。
李徽的计划是在二月中之前完成一些基本的规划,划分北地流民土断之后的占田垦荒的位置和面积。目前确定的是居巢县城西北方向,沿着橐皋河两岸的河川地带的一些荒地可以开垦,约莫有一千八百亩地可以耕种。还有其他地方的一些荒地可以垦为良田,总共不过四五千亩的零散地块。
为了公平起见,李徽主持了抓阄仪式,让近百户通过抓阄获得资格的地流民家庭立刻能够开始动手垦荒整田。以免耽误农时。
又过去了两天时间,李徽忙完了抓
阄和亲自送走了几批前往垦荒落户的流民家庭之后回来。那帮大族居然还是没有任何的反馈。似乎之前颁布的告示就像是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一切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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