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宅邸,也是陈司令原本的居所。
在他伏诛后,陈家人生怕许言会找借口迁怒斩草除根,忙不迭地主动让了出来。
借口要给陈司令扶灵回老家安葬,连夜收拾了金银细软,逃出常沙城。
许言并没有为难那些老幼妇孺,睁只眼闭只眼地放他们走了。
但他也深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暗中已经派了人跟着。
陈家人若是就此安分守己,偏安一隅也就罢了,他们匆忙带走的东西,也够后半辈子过个富家翁的生活。
但若是不安分,还想着卷土重来,与旧部勾连生事,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诛他全族了。
而他安排的人,都是刺探情报的好手。
哪怕就在陈家人身边潜伏一辈子,都不会被他们所察觉。
许言是做好了周全的应对,才放那些人平安离开了常沙城。
也是因为这一手,让人从情理上根本挑不出他的毛病,也让陈司令的旧部们无法借题发挥。
当然,跟那些旧部的主官们还被他暂时扣押也有关。
许言顶着一张易容后的脸,径直走进了新的许帅府。
丫头跟在他身后,看着似乎有些拘谨,但并不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许言知道她的身世,母亲早亡,被父亲含辛茹苦拉扯长大。
父女俩就在戏园子外支了张面摊,以此来维持生计。
丫头家境贫苦,甚至没有个正式的名字,只是被丫头丫头地叫着。
但她温柔娴静,清丽柔弱,恰似一朵幽兰芳草,开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
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许爷,您回来了。”
帅府的信管家荣叔走过来,恭敬地跟许言打着招呼。
他是许言从文县带回来的老人,当初曾施舍了身为乞丐的许言几餐饭食。
因为人忠厚老实,心善且不争,才会在许言气势后,就收在身边当管家。
当初在文县的宅邸中,就是荣叔在替他管事。
“荣叔,这是丫头,你给安排一下,找两个细心何意的照顾着。”
许言虽然是改换了容貌,但他身上自有一股冷香,脖颈处隐有纹身显露,是只麒麟角。
所以身边人都以此为标识,从不曾认错过。
他这话一出,荣叔和丫头同时一愣。
许言身边的人都知道,岳绮罗将来必然会是许府女主人。
但她才刚离开几天,许言又带回个清丽无双的小女人,看着也不像是带回来当婢女的。
反而是按照半个主子的标准来安排,难不成也是他相中的女人?
荣叔心里虽然闪过这个念头,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许言在他心中就是当世豪杰,现在又位高权重。
就算是有个三妻四妾,十几房姨太太都不算什么。
丫头则是面临惶恐,惊得直接就要跪下,却又被许言一把给捞住了。
“许……许爷,丫头蒙您出手,厚葬爹爹。此恩此情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终生伺候您!”
“可……可万不敢当被人伺候,这……这不合规矩啊!”
许言哈哈一笑:“我有这么多奴仆婢女,不差你一个。”
“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好好调养一下身子,以后要做些什么,那就以后再说。”
丫头是那种菟丝花一般的女人,柔顺温存,恰好能满足男人怜惜弱小,被需要的大男子心理。
他虽然有意将丫头纳入羽翼,但也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强取豪夺那种事,许言是不屑去做的。
丫头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有个士兵匆匆跑来,对许言说:“言爷,‘半截李’去了警备司令部,正等着您呢。”
许言当即说:“你先回去,让他等着,我一会儿再过去。”
丫头知道许言还有正事要处理,当下不再多话,诚惶诚恐地被荣叔带下去安顿了,
许言则转身去了书房,让人送来一盏清茶,慢条斯理地品了起来。
“半截李”能这么快去警备司令部,是给他湖广民团司令,以及常沙新任主政官的面子,却不是给他许言的。
所以,他当然不会知道人去了警备司令部,就火急火燎地赶回去。
拉扯是一门学问,他现在显然要把主动权给掌握在手里。
这回拿捏住了,下回,以及以后都万事好说。
等到这一盏清茶喝完,许言换回自己原本的样貌,又换了身衣服,这才上了车往警备司令部而去。
此时,在司令部的会客厅里,“半截李”和包旺都在其中等候。
虽然也有人送了茶水糕点进来,但那之后就再无人过问,仿佛这里就没有人一般。
包旺几次出去,想要找人询问一下,可外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李爷,我再给您添点儿茶?”
他小心地拎起茶壶,试探地问。
“不必,我现在没那个心思。”
“半截李”当然知道,这是许言在故意晾着自己。
当初黑背老六代表许言来招安的时候,他没有立刻表态,反而是被水蝗抢了个先,对许言表了忠心。
现在整个常沙城都是许言的囊中物,他必然要对九门势力进行一番整合。
头一个下手的,当然是他这个没有明确表示效忠的人。
原本陈司令还在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拉拢半截李。
但他前半生遭人背叛,废了一双腿,从此性情大变。
加上拥有了自己的势力后,根基很稳,行事手段又异常狠辣。
所以不仅其他八门忌惮他,就连陈司令手握重兵,也不愿轻易与他为敌。
因此“半截李”对待任何人的态度,也从来不会委曲求全。
最多会审时度势稍做退让,但也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只是这个许言,现在明显是想要压服他,这就让他心里本能地抵触,十分不爽。
原本,他在被晾了几分钟后,就想拂袖离开的。
但想到一路上看到的哨兵,巡逻的士兵的精气神,就让他离开的念头淡了几分。
陈司令手中虽然握有三万重兵,但跟许言麾下的哪怕一个哨兵比起来,都显得是云泥之别。
那个许言,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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