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们回来了?快去吃早饭吧。”
安念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抬头看见跑步进来的于路远和廖明宴,笑着打招呼。
于路远笑着点头:“好。”
廖明宴沉默不语,匆匆点头离开。
目送两人走进厨房,安念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怎么感觉廖明宴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算了,不想那么多。
安念弯腰拿起一件厚外套,用力地拧了拧,大量的水被拧了出来。
一旁的李玉梅刚想过来帮忙,看见这一幕惊了一下。
“念念,你的力气是不是变大了?”
“啊?”
安念拎着衣服朝空中甩了甩,闻言愣了一下。
“好像是变大了一点哦……可能是被妈养得壮实了吧……”
“哈哈哈哈,真的吗?”
李玉梅被她哄得眉开眼笑,跨过来捏了捏她的小胳臂。
“哎哟,真的比你刚来咱家的时候胖了些,哈哈哈哈,看来妈妈我真的很会养孩子啊!咱家的娃都健壮得很。”
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孩子很容易夭折,但是于家的三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长大了,而且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的,这可是李玉梅的一大骄傲!
安念傲娇地仰头:“当然了,妈您最厉害了!”
这年代,哪家的儿媳妇可以睡到自然醒,并且每天都能吃一个鸡蛋的?!
这简直不是养媳妇,是养金娃娃,安念幸福着呢。
两人说笑着晾晒完了所有衣服,安念把竹篓放回杂物间。
“妹妹……”
“嗯?”安念疑惑地回头。
廖明宴眼神有点黯淡地看向她:“你其实是老于的媳妇儿?”
安念越过他,视线落在他身后的于路远身上,两人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何,安念好似从于路远眼中看出了期待,她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啊,我是于大哥的媳妇儿,等他回了部队就会打结婚申请了。”
“原来是这样……”廖明宴轻叹了口气,并没有让安念看出来,很快就笑着说。“那恭喜你们,我竟然错过了你们的婚礼。”
“嗯。你如果早一个月来,就能吃上喜酒了。不过那时候于大哥还昏迷着,你过来,他也没办法招待你。现在的时间正正好,你们两还能一起锻炼。”
“嗯。”廖明宴声音有点低落,笑容倒是未曾变过。“那我就不能喊你妹妹了,应该喊嫂子才对。”
“都可以的。”
安念脸颊微红,她现在还不太能适应“嫂子”这个称呼。
“嫂子,我今天下午就要回部队去了。”
“啊,这么急吗?”
安念看看他,又看看后面的于路远。
于路远这时候才走上前来:“时间是有点赶。但是老廖是二营的副营长,能脱训这么长时间已经很难得了。”
“对,我回来是请的探亲假,时间快到了,必须尽快赶回去。”
廖明宴脸上没有带出情绪,实际上心里已经沮丧极了,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对方竟然是好友的妻子。
唉,幸好他没有直接表白,不然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好友的家人。
但是,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廖明宴也感觉自己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他必须找个安静的、无人的地方好好地疗疗伤,唉。
“好的,那我去跟妈说一下。”
安念拿起边上的干毛巾擦了擦手,脚步匆匆地出了杂物间,到厨房里和李玉梅一说。
李玉梅也有点惊讶:“小廖今天就要走啊?”
她转头看向丈夫。
“正军,你赶紧去弄点面粉回来,早上割的肉也切一半出来,等我吃完饭就开始蒸包子。”
总不能让廖明宴就这么空着手离开,现在也来不及准备什么肉干了,幸好天气还比较凉,整点包子馒头什么的路上也能吃。
于正军本来正在灶前劈柴火。
六安村每家每户的柴火都是定量的,虽说村子后面有连绵的深山,山上的树木却是集体财产,只能定期砍伐。当然了,平常时候家里缺柴火了也能去砍一点,只要别太过分,乡里乡亲的也没人去告。
但是这样就造成了,每家每户都会在家囤柴火,于家的柴火大部分堆在杂物间内,小部分就放在灶前。
这些柴火在燃烧之前还需要劈成小块,每次于家的男人们只要空闲了就会顺手劈一点。
听见妻子喊自己,于正军立刻放下柴刀。
李玉梅交代道:“我记得老刘家上次买了点面粉,你拿大碗去装点。下次我们买了再还他们。”
“好。”于正军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廖明宴听见了厨房内的声音,心情有点复杂地看了于路远一眼。
“你妈和你媳妇都挺好的。”
“嗯!”
“你要好好对她。”
本来于路远顾念着廖明宴的感受,不太想多说什么,听到他这句话却没忍住瞪起了眼睛。
“还用你说?!念念可是我好不容易娶回家的。”
如果没有那场阴差阳错,他现在娶的可就不是念念了。
幸好,他们俩的缘分深,要是不小心错过了,于路远能气死!
廖明宴被他噎了一下,小声哼哼。
“你小子运气真好。”
“喂,再多说一句,小心我揍你!”于路远耳朵尖,听见了。
廖明宴梗着脖子:“你别以为我真的怕你啊,我之前打不过你是没用全力。”
“是吗?要不要现在比划一下?”
于路远危险地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卷起自己的衣袖。
“好啊!”
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于路远这个家伙,廖明宴此时却怎么也不想认输。
这关乎男人的面子问题。
两人挪到院子空地上,准备空手练练。
——
安念喝着粥,配合着李玉梅自己腌制的咸菜,吃的那是津津有味。
李玉梅腌制咸菜很有一手,非常入味,吃进嘴里时却依旧是脆爽的。
炒咸菜的时候,她还会适当地放了一点笋干和猪油渣,哎哟,别提多香了。
安念吃着吃着,耳朵尖动了动,敏锐地捕捉了外面的声音。
她朝李玉梅说了一句:“妈,我出去吃!”
安念麻溜地端着碗跑了出去,捕捉到了两个男人的第一招。
这个世界的武术啊!
安念看得眼睛亮晶晶的。
于路远和廖明宴之间的搏斗虽然没有修真界的那种惊天动地,动辄移平一座山,但是每一拳、每一脚都非常有力,看着也非常赏心悦目。
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安念渐渐的,视线就只落在于路远身上了。
他挥拳时突然紧绷的下颌线是那么性感,他抬腿时绷紧的裤子勒出他完美的线条,真帅啊!
“吸溜!”
安念喝了一大口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早在安念出现的第一秒,于路远和廖明宴就发现了。
于是,两人之间的切磋越来越激烈,几乎到了白热化的境界,一股子“不能输”的意念不约而同地涌上两人的心头。
“砰!”
廖明宴的脸被狠狠打了一拳,他狠狠地咬牙:“于路远,你是不是故意的?!打人不打脸!”
“呵,那你呢?你刚才不就是朝着我的脸来的?”于路远冷哼。
廖明宴委屈:“我不是没打中吗?!”
“是你不想打中吗?是你打不中!”于路远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
“喂!”廖明宴又挨了一腿。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好几分钟。
安念一碗粥都喝完了。
但是,她就是不离开。
她托着腮,认真地看。
于是,两个男人的较劲儿也没有停止。
“你让让我怎么了?”
廖明宴偷瞄了一眼,发现安念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小声地跟于路远打商量。
“我今天失恋了,你还不能让让我?”
“呵,做梦!”
他不说还好,一说,于路远更是气不顺,狠狠地一拳头砸在他下巴上。
早就想揍你小子了,忍到现在可是非常不容易。
“好了好了!我认输!”
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廖明宴赶忙大喊出声,迅速后退。
等缓过劲儿了,廖明宴才发现自己的脸痛得要死!
“嘶,你小子也太心狠了。我肯定破相了!”
他还以为自己能沾点便宜呢,没想到这老于受了一次伤,身手竟然没有一点退步,果然是打遍全团无敌手的牛人啊。
要知道就于路远这样没有一点背景的普通人,能在短短九年时间内从一个普通的小兵坐到副营长的位置,那可都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拼最狠的命,出最难的任务,拿最高的战功。
除了枪法准之外,于路远的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反正在部队里的时候,廖明宴跟他对打从来没有赢过。
唉,今天也没有例外。
廖明宴很是沮丧。
“来,擦擦汗。”
他惊喜地抬头,接过安念递过来的毛巾。
但是下一秒,安念就越过了他,亲自踮起脚尖给于路远擦汗。
唉。
廖明宴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大哥,你没事吧?”安念小声地问。
她看的很仔细,刚才于路远两人之间的对打,于路远并不是毫发无伤的,他也挨了好几下,只是对比廖明宴而言,挨打的次数更少罢了。
“没事。”
于路远微微低头,让她能擦拭得更顺利。
“大哥,你下次别让着他了。”安念抿着唇,凑近他耳边,小小声。“我会心疼。”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大哥每次出手都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有些时候明明能躲过的招式却硬是接招了。
于路远感觉到耳边传来的温热酥麻,又听见了她略带委屈的声音,心里暖的不行,嘴角翘得更高了。
“好,大哥下次不让他。”
“嗯。”
安念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宠溺,耳尖微微发红,退开了些许,认真地用毛巾擦拭他满是汗水的脖子。
她的指腹不小心划过于路远的颈侧,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安念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秒在想些什么,反正等她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经摸上了男人的喉结。
“别乱动。”
于路远抓住她的手,呼吸都变得灼热。
“晚上再说。”
他们两昨天回来后就再也没有亲热过,家里人多还是有点不太方便。
别说安念了,于路远此时也有些意动。
“我不是故意的。”安念脸上倏地就红了,“你自己擦吧,我去给妈帮忙!”
她扔下毛巾,扭头就跑了。
——
没一会儿,于正军带着借来的面粉回来了。
李玉梅开始剁肉馅,又把窝在房里不知道干什么的于跃进给喊了出来,让他去菜地里拔了两颗大白菜。
白菜馅的肉包,先蒸了一笼,于家现在的所有人都各自吃了一个,剩下的就不再动了。
下午的时候,大家送走了廖明宴。
当然了,廖明宴要想回部队还需要去市里坐火车,从六安村出去只能坐公社里的拖拉机。
因为六安村有个会开拖拉机的小伙子,所以公社里的三台拖拉机,其中有一台经常在六安村。只要公社用不上,村民们出点油钱也能用一用,毕竟拖拉机这种东西,放着不用更容易坏。
——
“妈,我去找翠翠了!”
于跃进朝大厅的方向喊了一声,没等李玉梅回答,他就大步跑走了。
李玉梅也没去管他,继续擦擦洗洗:“看来要把跃进的婚事早点办了,他这样整天去找翠翠,我真怕出点什么事。”
听见她这话,坐在竹椅上编竹筐的于正军抬头看了过来。
“那就年后看看吧。”
“嗯。”李玉梅边擦桌子,边想着这件事。
农家人想要完成一次嫁娶挺耗费家当的,他们家刚娶了大儿媳,钱花得差不多了。想要立马举行第二场婚礼,是有点困难。
“正军,我们村是不是要开始分钱了?”
“应该就是这几天了。今年过年早,2月6号就过年了,还有11天。往年都是年前7天结账,今年应该也差不多。”
“好,到时候我盘算一下,看看咱家能剩多少。”
李玉梅又高兴起来,今年光景好,地里丰收了,大家的日子能松快些。
——
房间内。
安念正在读书,她带回来的课本必须一本本看完。
但是现在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安念是可以看完所有书,甚至看完后还能完美地记下那些文字,写出它们。
但是吧,她不知道文字里蕴含的意思是什么。
特别是诗句,课本下面很多词语都没有注释,安念完全不知道它代表了什么,看了和没看差不多。
“大哥,你能帮帮我吗?”
最后,安念拿着书去隔壁敲了门。
“可以呀,哪里不懂?”
于路远放下手里的钢笔,招手让她过来。
“这里……”
两人一人提问,一人回答,很是和谐。
“大哥,你真厉害!”
安念发现于路远真的什么都懂,星星眼地仰头看他。
于路远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大哥也是学了好久才知道的。”
九年前,也就是1969年的时候,于路远放弃读书,选择了参军,那是一个有些无奈的选择。
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从1966年开始,国家就取消了高考,于路远觉得继续读书没什么意义。
另外一个是,于家太穷了,家里三个孩子,实在是养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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