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宁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
基本上都是艾薇儿在说话，慕少臣只是安静听着。
偶尔会简单回应一句，惹的艾薇儿谈兴更浓。
施宁看着两人“相谈甚欢”，扯了一下嘴角，悄无声息的关上房门准备离开。
慕少臣这边，显然不需要她过来。
她又何必过来自取其辱？
“施宁，你来了？”
从外面进来的慕子轩一眼看到准备离开的施宁，双眼一亮，快步朝她走过来，“你这都好几天没来过了，我哥看见你肯定很开心。”
施宁牵起唇角，垂下目光没说话。
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她，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过来就开心？
慕子轩什么时候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但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说，“周淮那边只有周伯母一个人，他伤的也严重，我自然是要过去帮忙的。”
病房里的人显然听到了他们说话。
慕少臣喊了一声慕子轩的名字。
慕子轩答应一声，低头看着施宁，“走吧，我哥今天出院，你先在这里陪他说说话，我一会儿还要去办出院手续。”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伸手把病房门推开了。
病房里的两人彻底暴露在施宁眼前，避无可避。
这时候再走开，显然不合适了。
施宁撑起得体的微笑，走进病房。
“嗨，好久不见。”
艾薇儿看到施宁，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侧身抱住慕少臣一条手臂，宣示主权般的递过来一个挑衅的眼神，“少臣，施小姐好像很意外我会在这里，你没告诉过她我们的关系吗？”
“我的感情状态，似乎没必要告知所有人。”
慕少臣低着眸子，神情漠然，却也没有避开艾薇儿抱着他手臂的动作。
“怎么这么无情？好歹施小姐也是你的前妻，你这么说她会难过的。”
艾薇儿嗔怪的在慕少臣手臂上轻拍。
慕少臣淡淡看过去一眼，她手一抖，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艾薇儿小姐在这里，我来这一趟看来是多余了。”
看着两人打情骂俏，施宁心里堵的难受，面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她暗自掐紧掌心，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弧度，声音温柔的开口，“我不是有意来打扰你们的，只是慕总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看望一下。”
“施小姐探望病人，都是空着手的吗？”
慕少臣冷笑，试图撕裂施宁脸上的平静。
所有人都说她喜欢自己。
现在倒是不装了。
施宁低头，看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两只手，眸子闪了闪。
她原本不知道慕少臣今天出院，也没打算过来。
只提了一罐猪蹄汤过来，也留在了周淮的病房。
听到慕少臣略带嘲讽的质问，她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买果篮了。
但这种事却是不能承认的。
所以她反应很快的说，“我只是想着慕总今天出院，带东西过来还得劳烦慕总再带回家里去。所以打算过几天去慕宅探望的。”
她的表情无懈可击，仿佛真是这样想的。
本以为慕少臣会说不需要。
谁知他只是盯着施宁看了几秒，轻启薄唇，“那我就等着施小姐过来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施宁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但她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该说的已经说完，施宁只觉得病房里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尴尬了许多。
有医生进来查房，同时叫家属去办理出院手续。
施宁立刻顺势提出离开。
“我送你。”
慕子轩看看慕少臣，再看看施宁，眉头狠狠皱成一个川字。
他像是赌气般，也不往慕少臣那边看一眼，转身就往病房外走。
说是送施宁出去，却走在施宁前面，像是一秒也不想在病房里多待。
“施宁，你和我哥到底怎么回事？”
把施宁送出病房，慕子轩才终于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事实上，之前不止吴凯发现了他们两人的异常，他也看出来了。
只是他当时有个重要的合作在谈，又出差了几天，没有真正意识到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这么严重。
直到今天亲眼看到，才真正开始担心。
“我和他半年前就离婚了，你不是知道吗？”
施宁抬手把鬓边垂下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面上表情无懈可击。
慕子轩不信，“明明我哥去帝都那段时间之前，你们……”
“子轩。”
施宁打断慕子轩略显激动的声音。
看他不再说话，才柔声开口，“我们真的没事。你快去医生办公室办理手续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不给慕子轩反应的机会，施宁转身就走。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慕子轩哪里有去办公司办理手续的心情。
他转身再次推开病房门，看到艾薇儿已经坐直身体，没再抱着慕少臣的手臂。
两人之间气氛不像之前那么暧昧，反而有些疏离。
他没有多想，只是不满的看着慕少臣质问，“哥，你之前不是在追求施宁吗，为什么现在又这个样子？”
“谁告诉你我在追求她？”
慕少臣挑眉，暗色的眸子平静无波。
他仔细翻找自己的记忆。
在之前的几个月里，他确实对施宁很好，也动过想要和她复婚的念头。
只是从来没有明确的跟谁说过。
所以慕子轩说的这个话，算得上是污蔑了。
“难道不是吗？你对她那么好，每天安排人给她送最新鲜的食材，还和她一起养了一只猫。”
慕子轩反问。
慕少臣低笑一声，神情不屑，“在你看来，这就是追求了？她是阿博的妹妹，阿博升迁，没空照顾她，我应好友嘱托帮忙照顾一下罢了。”
慕子轩想要反驳。
但是看着慕少臣面上的不屑，又忽然觉得无力。
神情变幻一会儿，才脸色难看的转身出去。
“你倒是忍心。”
病房里只剩下慕少臣和艾薇儿两人，艾薇儿才揪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意味不明的说。
“你可以走了。”
慕少臣朝那串被她拿在手里的葡萄看了一眼，开口赶人。
“用完就丢，倒真是符合慕总你一贯的行事作风。”
艾薇儿又拽了一颗葡萄，语气不满。
“谢谢夸奖。”
慕少臣没什么诚意的道谢。
艾薇儿哼了声，下一秒神情黯淡，“下回再有这种事，我可能帮不了你了。”
“你终于发现自己不喜欢沈铮了？”
慕少臣猜到她是打算回国。
艾薇儿眼眶泛红，“不是我不喜欢他，是他不喜欢我。”
这样拗口的中文，倒是难为她能说得出来了。
慕少臣不太想管别人的感情纠葛，只低“嗯”了声，“你来A国时间不短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艾薇儿被他气到，鼓起腮帮子，“你这个人，这么的不解风情。我都想不通施宁为什么会喜欢你。”
“谁告诉你她喜欢我的？”
慕少臣嗤笑。
他可没看出施宁哪里像是喜欢他的样子。
她喜欢的是傅明寒。
“我自己两只眼睛看到的。”
艾薇儿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眼睛上比划了一下。
同为女人，她能看出施宁对慕少臣的不同。
有些感情，可不是想要隐藏，就能藏起来的。
“如果沈铮毁了容，你还会喜欢他吗？”
不喜欢和别人谈论自己的感情，慕少臣忽然岔开话题。
艾薇儿一怔，转开目光，“你的假设没有意义。”
她是因为沈铮的脸，才会对他“移情别恋”。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重度颜控，所以没想过自己未来的丈夫不够好看这种可能。
而且这个假设的前提，应该是沈铮也喜欢她。
可沈铮对她没有感觉，对她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
不被喜欢的人，哪里有做选择的权利？
-
施宁说到做到。
在慕少臣出院后的第二天，就买了重礼去慕宅探望。
因为是刚出院，慕少臣难得的再次把公司放权给两个弟弟，自己在家继续养伤。
慕少臣低眸看向摆在客厅里中规中矩的四五个礼盒。
有滋补的人参，有高档茶叶，以及价值不菲的名酒。
看得出来花了不少钱，却没有半点用心。
“你今天没去照顾周淮吗？”
把视线从那些东西上面收回，慕少臣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施宁，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坐下。
施宁面上端起职业假笑，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知道我今天要来探望慕总，他特意给我放了假。”
“想必施小姐很会照顾病人。”
慕少臣示意佣人给施宁倒茶。
“毕竟是救命恩人，好好照顾是应该的。”
施宁表情不变，顺着慕少臣的话回答。
慕少臣眸子沉了沉，语气莫名沁着凉意，“同为救命恩人，施小姐未免太过区别对待。”
施宁讶然抬头，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是因为慕少臣对她态度冷淡，看起来像是不想看到她的样子。
所以她才会主动回避。
但慕少臣这带着质问的话说出口，她也只能面带微笑的胡说，“我是怕去的太频繁，会让慕总的女朋友误会。”
“我没有女朋友。”
慕少臣忽然起身，走到施宁面前。
施宁身体微微后仰，抬头和他对视。
片刻后，她偏头躲开男人的视线，保持微笑，“那可能是我误会了。”
“事关我的名誉，施小姐只是一句误会，恐怕没什么说服力。”
慕少臣倾身，一只手扶在施宁坐着的沙发扶手上。
她坐的是单人沙发。
男人这样俯身，几乎将她整个人困在沙发里。
鼻端仿佛萦绕着男人身上清冽的草木香，让她不自觉深深吸气。
“我只是没想到慕总这样的人，也会接受除了女朋友之外的人挽你的手臂。”
施宁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尽量避免受到男人蛊惑。
慕少臣低笑一声，再次逼近。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小脸上，施宁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施小姐不如自己试试，我会不会甩开你？”
男人低沉的嗓音如同引诱猎物掉入陷阱的蜜糖，充满蛊惑意味。
施宁努力维持淡漠的表情，轻颤的嗓音却将她的紧张暴露出来，“抱歉，我没有随便挽男人手臂的癖好。”
就在她以为男人会继续靠近的时候，他却蓦地起身，重新退回去坐下。
重新恢复的空气让施宁不自觉用力呼吸几次，才感觉憋闷的肺部重新恢复运作。
只是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艾薇儿不是我的女朋友，她喜欢的人是沈铮。”
坐回原本位置的慕少臣抬起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上，姿态闲适，状似不经意的说着。
施宁猛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但很快，她重新垂下眸子，不置可否的“哦”了声。
听出她不太相信，慕少臣喝了口茶，淡声道，“昨天她是故意的，为了逼我帮她联系上沈铮。”
“慕总，这些事跟我没关系。您的感情状态，没必要告诉我一个外人。”
施宁微笑的把慕少臣昨过的话重复一遍。
慕少臣端着茶杯的手顿了片刻，低眸轻笑，“我只是不想让施小姐误会，免得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影响我找女朋友。”
“这个慕总可以放心，我不是喜欢嚼舌根的长舌妇。”
施宁表情不变，心如止水。
慕少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的勾起唇角，低笑出声，“我当然是相信施小姐的。事实上，我就是不希望被施小姐误会。艾薇儿也乘坐昨天最后一班飞机回国，短时间内不会再来A国。”
施宁点头，替他补充未竟之言，“所以慕总身边空虚，需要一个人帮你排遣寂寞。”
“施小姐觉得，我跟你说这些，是把你当成了排遣寂寞的目标？”
慕少臣挑眉，是真的被施宁气笑了。
“我没这个意思。”
施宁不承认。
以慕少臣的条件，只要勾勾手指，相信会有一大堆女人愿意给他当女朋友。
他还真的犯不着来吃自己这棵回头草。
“如果我说，我有这个意思呢？”
慕少臣锁住她的视线，嗓音缱绻。
施宁呼吸一滞，心跳不受控制的乱了几拍。
在很短的时间里，她大脑一片空白，只一遍遍的回响着他的那句话。
一时没明白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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