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宁不想在意艾薇儿对慕少臣的意义。
但耳朵里听他像是在解释的话，又听他说艾薇儿可能会去江城。
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抿出一丝笑。
大约是仗着对面看不见，她也不忍着了，任由笑意爬上眉梢眼角，嘴角也无声咧开。
“所以，你要是需要我去帮忙，我需要提前做准备，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
作为对时间管理极其严格的他来说，任何事都要提前规划。
施宁半天不回应，他只能再问一次。
这次，施宁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连连点头。
想起慕少臣在对面看不到她点头，她又连忙开口说，“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谢，就当我为之前温县的事给你赔偿。”
慕少臣再翻一次文件纸张，淡淡开口。
施宁“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终于回落了些。
这件事敲定，她原以为慕少臣会直接挂断电话。
等了几秒，对面也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她不由得疑惑的挑起眉梢，考虑要不要主动挂断。
在她纠结的时候，电话里再次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只是这次多了几分郑重，“另外，我要再次为之前林雨默的事情向你道歉。她的粉丝不知道情况，把这件事闹到了热搜上。我已经让公司的公关团队去处理了。到时候我会专程开一个记者发布会，尽力帮你挽回声誉。”
“你准备怎么在记者会上说？”
施宁等他说完，才问。
慕少臣顿住，以为她是真的想要知道。
正想说一下自己的思路，施宁又接着说，“在记者会上告诉别人我们已经离婚了，所以不存在斯行包庇老板娘的事情是吗？”
慕少臣否认，“不是。”
施宁挑眉，静等他的下文。
“我之前既然答应以男伴的身份陪你去帝都参加宴会，就不会食言。这个时候爆出离婚的消息，对你是不利的。”
“谢谢你替我考虑。”
施宁抿唇，神色复杂。
她的心里是欣喜的。
慕少臣肯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对她颇为照顾。
这让她又看到了两人复婚的可能性。
但她不会现在就说出来。
她直接说出来，无疑就相当于把慕少臣往外推。
“应该的。你是阿博的妹妹，在阿凯的事情上又帮我很多。再加上林雨默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她做出这样的事我们也有一定责任。我不应该让你承担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慕少臣语气平淡，不含一丝情绪。
公事公办的语气，却让施宁莫名安心。
“好，你来安排就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妥善解决这件事。”
她点头，轻声表达着对他的信任。
慕少臣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再开口时，嗓音带着一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感谢信任。”
-
之后几天，施宁自己在家里静下心来，又构思了一部小说。
最近写剧本几乎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很久没有开新书了。
在那天挂断电话之后她再去微博，之前那篇她被骂的体无完肤的文章已经被删了，就连公众号博主账号都显示违规被封。
斯行官方微博更是强势贴出几张律师函。
被起诉的除了公众号所属公司，那篇文章的发布者，还有组织闹事的粉头，以及几个骂的最凶跳的最狠的几个网友。
还有大量的截图和转达点赞记录作为证据。
就算他们把之前那些言论全部删除，也无从抵赖。
网络从来不是法外之地。
它有法制有纪律，也是有记忆的。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不当言论付出代价。
这就是斯行表达出来的意思。
斯行的强势让之前被误导，真的认为施宁才是伪装成受害者的加害者那些人开始动摇。
所有人都不敢再对这件事发表评论，都保持着观望态度。
之前那些被压下去的，替她说话的声音也终于冒了出来。
还有她的书粉们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微博的血雨腥风和自家太太有关，纷纷下场。
一时间，网络风向再次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只不过这次，是倒向她的。
对于慕少臣的雷厉风行，施宁会心一笑，就把这件事搁下了。
有斯行和书粉上阵，她这个正主反倒没有用武之地。
养伤的日子百无聊赖，浑身的骨头都要歇软了。
这才想起自己的老本行。
以前写过的小说下面有不少书粉表示书荒了，把她所有的小说刷了好几遍。
更有不少催她开新书的。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几乎成了她评论区下面的热梗。
脑补出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可爱，施宁决定写一本小甜文回馈一下他们的热爱。
就在她写完提纲，准备写开篇的时候，再次接到了慕少臣的电话。
“你还要去医院复查换药吗？”
电话接通，慕少臣问。
施宁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关心自己，但还是如实说，“上次医生说我恢复的不错，后面一周去一次就可以了。”
“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事，方便吗？”
“没事，怎么了吗？”
施宁心里狐疑，想起之前他说要开记者招待会替她挽回声誉的事。
猜测或许是想让她出面。
尽管经过斯行一系列强势公关，她已经不觉得招待会还有再开的必要。
但没想到，慕少臣要说的却不是这个。
“阿凯有事要说，想让我们两个去一趟医院，应该是有事要说。你要是方便的话，你看我一个小时后过去接你可以吗？”
他说完，施宁困惑的眨了眨眼，“为什么他让我也去？”
吴凯是知道她和慕少臣离婚了的。
她不知道是什么事，会让他想让自己也去。
“不知道，他没说。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帮你回绝他。”
“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那你来接我吧。”
施宁赶紧摇头。
慕少臣难得主动找她，这是好事。
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
慕少臣挂断电话。
施宁赶紧去把身上的家居服换下来，又喊林姨给她把拐杖找出来。
在客厅坐着等。
慕少臣说一个小时后过来，像是掐着点似的，不早不晚一个小时在门外响起鸣笛声。
林姨过去开门，正好碰到准备敲门的慕少臣。
“我们走吧。”
施宁拄着拐杖过去，慕少臣看她一眼，“需要我扶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施宁撑着单拐，提着右脚往前跳了一步。
看起来倒是挺灵活的。
慕少臣颔首，侧过身子让她出来。
施宁笑着和林姨摆了摆手，慕少臣已经回去帮她打开了车门。
施宁道谢，弯腰坐进副驾驶座。
在慕少臣想要上前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自己已经动作麻利的把安全带拉过来系好。
抬头看到慕少臣正准备收回去的手，态度自然的笑笑，“谢谢。我只是右腿骨折，其他方面可以照顾好自己。”
她对慕少臣的态度很自然，就像面对熟稔的朋友。
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表现的很随意。
也正是这样的态度，让慕少臣说不出反对的话，心里对她竟然也无法再生出之前的排斥感。
他觉得，现在自己和施宁独处，并没有她刚从缅北回来时候那样排斥。
或许是见得多了，对她有些了解。
也或许是那所谓的解药对他带来的影响正在消退。
现在的感觉还不错，至少他并不讨厌。
一路无话。
两人到医院后直接来到吴母所住的病房门口。
慕少臣抬手敲门，吴凯很快过来开门。
看到他们两个一同站在门外，勉强勾起唇角，“谢谢你们肯过来一趟。”
他眼眶泛红，像是哭过。
“阿姨她还好吗？”
施宁看他这样，不由得猜测是吴母出了什么问题。
吴凯摇头，吸了下鼻子，“我妈现在醒着，你们先进来吧。”
施宁朝慕少臣看去一眼，见他抬腿准备进去，就也跟了进去。
他们进去后，就见吴母正靠在床头坐着，精神竟比之前他们去出租房的时候看起来还要好些。
“慕先生，施小姐，你们来了？”
看到两人进来，吴母还笑眯眯和他们打了招呼。
“你们能不能先等一会儿，我先喂我妈把这点粥喝了。”
吴凯抢先一步走到病床前的床头柜旁，端起上面还冒着热气的白粥，抱歉的看着两人。
从做完手术到现在，母亲没吃过一口饭。
每天都只能从胃管给她注射进去一点流食。
早上母亲醒了，说想要吃点东西。
他连忙出去买了。
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安，就给慕少臣打了电话。
想趁着母亲精神好，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粥买回来，在等着粥变凉的时候，母子俩说了许多话。
刚没喂几口，慕少臣和施宁就来了。
“你先让阿姨吃饭吧，我们没事。”
施宁说着，朝慕少臣看去。
她现在养伤期间，没什么急着去做的大事。
倒是慕少臣日理万机，不知道等不等得起。
慕少臣看着吴母，面色温和的点头，“等一会儿无妨，您吃饭要紧。”
说完，他拉过一张椅子放在距离施宁不远的地方，自己才施施然在墙边坐下。
粥还有点温度。
吴凯很耐心的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吴母。
吴母配合的吃进去，看向吴凯的眼神充满不舍和慈爱。
吴凯喂了半碗，眼泪抑制不住滚落到饭碗里。
他的手颤的厉害，最终再也受不了的把碗放回床头柜上，双膝一软跪在床头地上。
“妈。”
他把头埋在被子上，泣不成声。
他又何尝不知道，母亲其实只能吃下一点点。
后面每次张嘴，都是为了不让他难受。
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难受。
母亲对他恩重如山。
他不能孝顺老人，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就算了。
如今她重病濒危，自己却还要让他放心不下。
他哭的不能自已，头上却忽然传来一股力道。
妇人干瘦的手掌落在他头顶力道极轻，却和印象中一样温暖。
“凯娃子啊，妈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把你捡回来。你不用内疚什么。你是个孝顺孩子，比别人家亲生的做的还要好。现在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未来，妈已经没什么牵挂了。只要你过得好，妈就是死能瞑目了。”
女人沙哑的声音和她眼底的温度一样，温暖滋润着她心爱的儿子。
这一刻，母爱的伟大在她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
她说吴凯做的比人家亲生儿子做的好。
可她一个从未结过婚的女人，又何尝不是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吴凯付出了一切？
感情是相互的。
他们对彼此的挂念和爱，早已超过了单薄的血缘关系。
“妈。”
好在吴凯把施宁和慕少臣两人叫来，不是看自己哭的。
他很快稳定情绪从地上站起来。
自己抽了纸巾先给母亲擦干眼泪，才又抽了一张给自己擦了。
然后回头不好意思的看向两人，“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自家人，没什么可笑话的。”
慕少臣淡然回应，神情平静无波。
施宁偏头看向他的侧脸。
心里把“自家人”几个字过了几遍，唇角勾起一丝清浅的弧度。
他这意思，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吗？
“我叫你们来，是想当着我妈的面认亲。”
吴凯把擦眼泪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回头看一眼母亲，神情无奈，“我妈不相信我同意认回哥你，一定要我当着她的面亲口承诺，才肯相信。”
“你之前态度那么差的把慕先生赶走，我这是怕你就算想认，慕先生也不愿意。”
吴母嗔怪的看着儿子，眼底却是欣慰。
慕少臣起身表态，“不会的。一家人不会真的结仇，况且我理解阿凯的想法，更不会怪罪。”
“那就好。”
吴母看向慕少臣，“我走了以后，凯娃子在这个世界上就剩下你这个亲人了。他要是有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你尽管收拾他。我看得出您是有身份的人，我不敢求您给他大富大贵，只求你们能时常联系，不要断了兄弟情分。要是……”
吴母收回视线深深的看一眼儿子。
才又把目光转到慕少臣身上，“要是哪天凯娃子生了不该有的贪心，您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要把他打怕了，他就不敢了。只是希望你们兄弟别哪天生了隔阂才好。”
她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不认为他会觊觎不属于自己的财富。
但儿子单纯，就怕他被别人利用唆使，想的歪了。
父母爱子女，则计之深远。
她这话既是说给慕少臣听的，也是为了敲打吴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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