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慕少臣的车开走，周淮眼里有情绪一闪而过。
他忽然停下脚步，任由施宁在自己腿弯处踢了一脚，才正色问，“你今天跟慕少臣出去，没被他占便宜吧？”
“你在想什么？”
施宁不客气的丢了个白眼给他。
她倒是巴不得慕少臣能占自己便宜呢。
但他现在对她避如蛇蝎，恐怕连看到她都不愿意。
周淮与其担心自己被慕少臣占便宜，还不如担心明天世界毁灭来的有意义。
周淮显然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撇了撇嘴言归正传，“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一下你对于获奖剧本的想法。最近我们网站收到不少邮件还有电话，都是来打听你这个剧本的。你现在都和慕少臣离婚了，不会还想着把剧本签给斯行吧？”
“我要签斯行，跟慕少臣没什么关系。”
施宁皱眉，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场。
周淮却是满眼不信。
施宁不管他信不信，只说自己的想法，“你也知道，我之前就已经和刘导接触过，也跟他透露过这个意向。无论什么原因，这个时候贸然改变想法，别人只会觉得我出尔反尔，不守信用。最重要的是我和刘导合作过很多次，对彼此比较熟悉，合作起来没什么阻碍。我也相信刘导能够把这个剧本拍的很好。”
“剧本是你的，自己决定就好。”
周淮忽然开口打断她，语气不是很好，声音也比平时高一些。
施宁狐疑的看他，“你发什么神经？”
周淮意识到自己态度有问题，耸耸肩，“我不一向都是这么说话的？我只是来问问，既然你自己都决定好了，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你就因为这件事，专门跑来松合苑等我？”
施宁骤然想起离婚前慕少臣说的话，心里升起一丝不自然来。
以前和周淮习惯的相处模式，此时看来却是哪儿哪儿都不妥。
这种相处方式，以前或许没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他们长大了。
她之前嫁过人，周淮也是要谈女朋友的。
这种情况下，再这样毫无避讳的相处，似乎就有问题了。
“不然呢？”
周淮没发现她的异常，想也不想的反问。
施宁却没说话，只是沉默。
这件事在电话里就能说，而且她也不是不去公司了，有什么不能等她去公司再说，就非得今天？
“没良心的女人。”
施宁的沉默，难得的让周淮产生一丝慌乱。
他嘀咕一声，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施宁却忽然抬头，漆黑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他心里藏着的所有想法，“对了，周伯母现在怎么样了？”
她主动转移话题，让周淮心情骤然一松。
但同时，又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失落。
“已经出院了。只是情绪不是很高，气色也不如以前了。”
“我有空去看看周伯母。”
施宁点头，“不过我觉得周伯母的情况可以试着让她转移注意力，可能会好一点。”
她想起前世，爸爸去世后，妈妈没多久就跳了楼。
虽然这辈子她猜到妈妈跳楼大概率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但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让她出去美容，她不肯。给她定了旅游团出去旅游，也不愿意。”
说起母亲，周淮也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之前慕少臣不是给过周伯母一份名媛名单吗？让周伯母继续安排你相亲，你觉得怎么样？”
施宁状似不经意的提问。
周淮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情绪，很快恢复正常，不满的朝她翻个白眼，“你自己刚从婚姻的坟墓里跳出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我埋进去。有没有良心？”
“没有，我的什么心都给慕少臣了。”
施宁毫不犹豫的摇头，承认自己是个不怀好意的坏女人。
但心里，却陡然下沉。
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还不觉得。
一旦心里生了怀疑，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是那么的无迹可寻。
周淮的随叫随到，对她的担心在意，以及……
刚才在她说让他相亲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和难过。
她手脚僵硬，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话题，想要回去冷静一下。
不等周淮下一句再怼过来，直接说，“我跟慕少臣出去一天累死了，想回去休息。你有什么事不用特意跑这一趟，给我打电话就行。”
说着，她抬手揉揉脖子，随意的朝周淮挥挥手，“你跪安吧。”
“你这个女人……”
周淮气结。
要不是怕她和慕少臣出去一趟回来会心情不好，以为他愿意牺牲休息时间，绞尽脑汁的想理由过来？
偏偏这个死女人还不领情。
有时候他都想拿个东西把施宁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构造。
是不是都黑透了。
“好累。”
施宁打个哈欠，转身就走。
直到走进松合苑，关上大门，她脸上轻松的笑才收起来，抬手捂住胸口。
她心里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试探。
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淮了。
对她来说，周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是兄弟，是朋友，是家人……
却唯独不可能是爱人。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周淮没有一丝一毫的悸动。
他很好，但她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心。
如果感情可以为一个人的意志所转移，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痴男怨女？
整理好心情，施宁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转而想起周淮扯到的，来松合苑找她的目的。
除了网站接到那些邀请之外，她自己也偶尔会接到一些。
尽快定下剧本归属，大家都能轻松一点。
这么想着，她深吸一口气，拿出电话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
给慕少臣打电话的时候，她不喜欢直接从通讯录里翻。
而更喜欢一个一个的拨号。
从指尖跳跃出来的数字，就像是在书写着她对他的感情。
“还有事吗？”
电话拨过去很快就被接通，男人低沉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带着面对面时所没有的微哑。
用一个形容就是，好听到让耳朵怀孕。
“我新人编剧大赛上的一等奖作品，想和斯行的刘导合作。之前一直忘了跟你说，现在我想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你同意吗？”
稳住心神，施宁迫不及待的把打电话的用意说明。
电话里传来隐约的鸣笛声，慕少臣似乎还在路上。
“这种事你按照流程办就好，不同特意和我说。”
慕少臣说完，顿了片刻，又继续说，“之前离婚的时候，我是想要把斯行一块给你的，只是你说除了松合苑，不要任何产业，我就给你折合成了钱。你要是想要的话，我抽空把斯行转让给你也可以。”
“不用！”
施宁连忙摇头拒绝，“书艺一个都够我焦头烂额的了，没兴趣再管理其他公司。这个公司你还是继续留着吧，也不用给我走后门。我只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电话里，男人似乎低笑了一声。
那个音节太短，以至于施宁没有听清楚。
她把手机更加贴近自己耳朵，却再没有听到，只是听到男人又强调了一遍，“这种事不用问我。”
说完，那边似乎有电话打过来，就匆匆结束了通话。
施宁心情颇好的洗了个澡，出来看时间还早，打电话给刘导，约时间见面。
刘导这会儿在剧组，抽不出时间。
但是他听到施宁说是要谈关于获奖剧本的归属问题，一刻也不愿意多等，提出请她吃完饭，见面详谈。
对此，施宁没什么意见，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她定了个闹钟，吹干头发睡了一觉。
在闹钟响起之前半个小时，她就醒了。
换了一套衣服简单收拾一下，出门去和刘导见面。
刘导是个长相偏小的男人，看起来脾气很好。
但和他熟悉的人，哪一个都不会认为他脾气好。
相反，刘导的脾气就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燃。
在剧组，更是把演员们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和施宁很谈得来，在她面前一次脾气都没发过，甚至还有点讨好的意味。
有人不齿，猜测他是因为慕少臣的缘故，巴结老板娘。
只有施宁知道，他巴结的不是慕少臣，而是自己。
这样一个将事业奉若生命的人，眼里是没有蝇营狗苟的。
他每次凑过来，不是在打听她的新剧本，就是探口风，想让自己把新剧交给他来拍。
这也侧面证实了他对她能力的看重。
施宁自认没办法讨厌这样一个人。
在约定的时间之前五分钟，施宁到了刘导约见的饭店。
刘导没定包间，所以施宁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娃娃脸男人。
看到他，那张看起来像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年轻脸庞上露出热情的笑容，甚至还站起来朝她这边挥手。
即使有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眼神，他也完全不放在眼里。
“刘导。”
施宁快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刘导才跟着坐了下来，笑着也喊了一声，“施小姐。”
他嘿嘿笑着搓了搓手，眼神朝施宁身上背着的包上看。
这么小的包，能放得下剧本吗？
“我带的剧本是电子档。”
施宁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平板放在手边，笑着跟他开玩笑，“不过刘导不是要请我吃饭的吗？我可是饿着肚子来的。”
“是我的疏忽。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点了几道让他们先做着，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可以再点其他的。”
刘导恋恋不舍的把眼神从平板上拿开，又把手边的菜单给施宁递过去。
施宁接过来看了一眼，一共六道菜，有一半是她喜欢的，看得出对方很用心。
“不用，六个菜已经不少了。”
施宁笑着把菜单放回去，扭头看到慕少臣从外面进来。
在他身边，有一个金色卷发的女人，正跟他说着什么。
慕少臣神色有些淡，却没有表露出不耐烦。
在施宁看到他的时候，慕少臣也看到了她和刘导。
短暂的迟疑过后，他抬腿走了过来。
金发女人看到他直接走过来，微微一愕也跟了过来。
随着走进，施宁能听到女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慕，他们是你认识的人吗？”
“慕氏旗下一家娱乐公司的导演在和人谈合作。”
慕少臣语气淡淡的，没有提施宁的身份。
金发女人一脸惊喜，“你们还经营了娱乐公司啊？慕，我有没有机会去客串一下？”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参加选角。”
慕少臣眼睛落在施宁身上，很快又转开。
施宁听到他的话，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蜷了一下。
她记得以前赵诗音提出想要出演她剧本角色的时候，慕少臣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只是当时她和慕少臣还没有结婚，她也不知道慕少臣对自己的心思。
其实想想，在和傅明寒交往之前，她和慕少臣纵然算不上朋友，却也不是后来剑拔弩张的样子。
只是后来和傅明寒交往以后，他不喜欢她和其他男生走的太近。
那些年，她甚至连周淮都疏远了，更遑论关系一般的慕少臣。
“慕总。”
刘导看到慕少臣过来，表情还有些不太情愿，似乎在怪他打扰自己和施宁谈剧本。
但很快，在看到他身后跟过来的女人时，眼睛一亮，“美丽的小姐，我这里有一部剧里面缺少一个客串的外国名媛，你有兴趣吗？”
显然，他也听到了女人之前对慕少臣说的话。
“真的吗？”
女人夸张的惊叹一声，“你们剧组有很帅很帅的男明星吗？”
说完，她想了想，指着慕少臣做了个类比，“就是比他还要帅的，或者跟他一样的都可以。”
刘导朝慕少臣看去一眼。
那一刻，施宁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一丝遗憾的情绪。
刘导摇摇头，“比慕总长得好看的有，但是长得好看，又有慕总神韵气质的没有。”
娱乐圈有些明星也不是没演过霸总角色。
但是和慕少臣这种真正的上位者相比，还是差了点意思。
“你们这是在谈新剧本？”
慕少臣没接他们这个话题，只是看向施宁手边的平板。
施宁把平板朝他递过去，“对，我之前给你打电话说过。”
慕少臣低头看了两秒。
目光却不是看着平板，而是不受控制的被拿着平板的那只手吸引。
干净，白皙，透明的几乎给人一种能看到血管的错觉。
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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