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
慕少臣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好转。
从最差的时候,一天喝不了一碗粥,到现在十天过去,他能一顿一碗粥,还加两个小包子。
原本凹陷的脸颊逐渐长了些肉回来。
虽然看着瘦,但已经不再影响正常活动。
似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只除了……
“慕少,到现在还没有少夫人的消息。有没有可能,她不在缅北?”
覃风看着慕少臣喝完最后一口粥,把碗接过来,一脸纠结的问。
他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少臣不再主动问他关于施宁的事情了。
从最开始发了疯一样的让人去找,到后来的偶尔问一次。
再到现在,他每天除了积极配合吃药治疗之外,就连公司的事情都开始逐步接手。
却不再主动提起施宁。
仿佛,又恢复到了和施宁结婚之前的样子。
冰冷,淡漠,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工作,没有任何值得他在意和关心的事情。
慕少臣从一旁抽屉里拿出药瓶,倒出三颗白色药丸吃下。
听到覃风的话,微微皱起眉头,“让他们继续查,不要轻易下结论。”
听这话没什么问题。
但覃风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慕少现在提起少夫人的时候,眼神里不再有急迫和担忧。
仿佛只是在说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如果是强装不在意,那未免也装的太像了。
而且,他装给谁看呢?
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天了,覃风还是想不通为什么。
但是他也识趣的不再主动提起施宁,怕慕少臣心里难受。
毕竟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提了也没什么用。
倒不如等有了消息,再给慕少一个惊喜。
他是这么想的,却不知道慕少臣的想法。
这天,慕子轩来医院探望慕少臣,顺便带来了公司最近一个月的报表。
慕少臣大致翻看了一遍,发现慕子轩做的很好。
放在古代的说法就是守成之君,不功不过。
公司近期的数据称不上漂亮,却也还算过得去。
以他的能力,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我现在已经可以看文件了,你那边要是有处理不完,又急着用的文件,就拿来给我。”
把报表合上递回到慕子轩手上,慕少臣语气还算温和到开口。
慕子轩微微皱起眉头,眼神关切,“哥,现在还没有施宁的消息吗?”
“什么消息?”
慕少臣眸色很淡的看着他,语气也没什么波动,“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玩够了自然会回来。”
慕子轩听得一脸懵。
他下意识朝旁边的覃风看过去一眼。
却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宛如老僧入定一般。
“哥,你在说什么?施宁她不是为了……”
慕子轩忍不住深深皱起眉毛。
慕少臣这个反应,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施宁,这让他觉得别扭又难受。
而且,以前他直呼施宁名字的时候,慕少臣必定要强调施宁是他嫂子,让他改口。
这次却根本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子轩,你有担心你嫂子的时间,不如回去多处理几份文件。我把公司交给你,你要抓紧时间锻炼自己。”
慕少臣沉下眉眼打断慕子轩,不满他在不重要的事情上浪费心神。
“我有在努力学习。”
慕子轩的眉眼也沉了些许,眼神里是满满的困惑,“哥,你怎么了?施宁现在失踪,我以为最着急的人应该是你,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为什么要着急?”
慕少臣比他还困惑,“你嫂子只是出去旅游,又不是死了。到时间她自己就回来了,你为什么说她失踪了?”
慕子轩神色大变,“哥,你……”
如果不是知道慕少臣变成这样是为了施宁,他必然是要发火的。
他不敢相信,愿意替施宁承受痛苦,替她去死的慕少臣,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
而且,在施宁刚失踪的那段时间,他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派人去找。
每次自己来医院探望,只觉得病房里的气息压抑的可怕。
后来为了一个合作,他连轴转了一周才能抽空过来。
压抑的气氛没了,慕少臣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施宁明明是突然失踪的,为什么慕少臣又说她只是出去旅游……
太过的疑惑不解和即将喷涌而出的愤怒,将他的脑子搅成一团乱麻。
“二少,我送你离开吧。”
这次出声打断他的是覃风。
说完,他不顾慕子轩的愤怒和挣扎,半拖半拽的把人拽了出去。
看他这个样子,慕子轩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然回头朝慕少臣看去。
却见他已经神色淡漠的从一旁拿了一份文件出来,慢吞吞的看着。
仿佛之前自己的那些话,没有在他心里激起半分涟漪。
“覃风,我哥他怎么了?”
愤怒被浓烈的不安替代。
慕子轩跟着覃风走出病房一段距离,在电梯前反手抓住覃风的手臂,沉着声音问。
覃风低头看一眼他抓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慕少最近提到少夫人的次数越来越少,情绪也比之前稳定了很多。”
跟第一天拿到解药的时候的疯狂相比,现在的慕少臣冷静的可怕,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覃风也很不解。
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从他逐渐不再提施宁之后,情绪稳定下来,身体恢复的也更快更好了。
想到前几天他整夜不睡的守着电话,一遍又一遍逐字逐句的看施宁送回来的那封信。
如果不是他们所有人一起镇压,他没准都已经强行出院去找施宁了。
可是不知道哪一天早上醒过来,慕少臣主动说饿了,还语气平静的问医生他多久能出院。
又隔了一天,又开始让他去把公司急需处理的积压文件拿过来,让他在医院处理。
最开始,面对这样平静的他,覃风是恐惧不安的。
他怕慕少臣是有什么冒险的打算。
后来,他发现似乎不是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慕子轩目光呆愣,心里有非常不好的猜想。
只是他不敢相信。
这时,病房里传来慕少臣喊覃风的声音。
“二少,慕少叫我,我就不送您了。”
覃风只能匆匆和慕子轩道别,转身回了病房。
慕子轩没急着走,而是靠在墙上想慕少臣的情况。
他明明没有失忆,为什么会……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电梯叮咚一声,从里面走出一道有些蹒跚的身影。
慕子轩下意识抬头,看到是江博,随口打了声招呼。
“二少这是来看少臣?”
江博看到他站在这里,也是一愣。
“嗯。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忙,今天才抽出时间过来。”
慕子轩朝他伸出手,两人友好的握了一下,对面而立。
他们虽然一个是慕少臣的好友,一个是他的兄弟。
但彼此之间并不相熟,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几次。
之前他来探望慕少臣的时候,江博也都刚好不在。
说起来,自从慕少臣住院到现在,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碰面。
互相打过招呼,慕子轩低头看一眼江博掩藏在裤腿下的腿,想起他之前出电梯时似乎还跛着腿。
想了想,问,“听说江队之前在抓捕石振天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这么快就恢复了吗?”
“没怎么伤筋动骨,恢复的就快。”
江博不在意的踢了一下腿,感受着伤腿传来的疼痛和滞涩感。
尽管已经恢复的很快了,但他还是不太满意。
说完目光下移,落在他夹在腋下的文件夹,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下,“你又给少臣带文件来了?”
慕子轩微囧,“是我哥让我把这一季度的报表拿过来。”
“真是不要命了。”
江博知道慕少臣的性子,眉头皱的更紧。
“其实我哥的情况现在好了很多。这次过来,我看着明显跟上次不一样了。”
慕子轩笑开,眉目温润。
如果不是慕少臣对施宁的态度让他纠结愤怒,他的心情应该是很好的。
因为慕少臣的痊愈,代表他随时可能卸下重担。
他一点都不喜欢管理公司,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以前被母亲逼着争夺公司,他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这次帮慕少臣管了一段时间,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反正他有公司股份。
虽然不多,每年也能拿到不少分红。
等慕少臣回去公司,他准备彻底离开公司,去更加广阔的天地旅游。
他不想被永远困在同一方天地里。
江博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化为一声叹息。
眉心隆起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让慕子轩立刻想起之前病房里慕少臣那奇怪的反应,忍不住问江博,“江队,我哥刚才说宁宁是出去旅游了,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之前,他知道施宁是被人带走的。
现在却又这样胡说八道。
也正是因为这个疑点,他才忍住没因为慕少臣对施宁的态度发火。
“他这么说?”
江博猛地抬头,双眸紧盯着慕子轩,眼神里裹挟着慕子轩看不懂的情绪。
被他这么盯着,慕子轩心里有点慌。
咽了下口水,他心里自嘲。
以前母亲看不清形势,总想让自己和慕少臣争。
但他自己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和慕少臣,以及他身边这些朋友的差距。
他们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场,不是自己能够拥有的。
在他愣神的时候,江博已经收起了身上拿凛然的气势,嘴角挂起苦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听他的意思,似乎知道内情。
慕子轩顾不上紧张,连忙追问,“你知道?”
江博点头,指了指不远处一排长椅,示意过去坐着说。
慕子轩这才想起来,江博的伤还没好彻底。
眼底掠过一抹歉意,伸手想要扶他过去。
江博却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表示自己不需要,“我能走。”
他不让扶,慕子轩也就只能在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
方便在他走不稳的时候搭一把手。
但江博显然是真的不需要。
尽管走得慢,却始终没有表现出需要人帮忙的样子。
等两人先后在长椅上坐下,江博才靠着椅背长舒了一口气,“其实我前两天就发现了。”
当慕少臣提起施宁的时候,表现冷淡,且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时,他也愤怒过。
刚开始只以为他是装的,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我问过徐院长,徐院长说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
江博从口袋里取出烟盒,从里面分出两支烟,朝慕子轩递过去。
慕子轩摆手。
他不会抽烟,也不打算学。
江博把烟收回来,放回烟盒一支,剩下一支就这样叼在嘴里,也不打算点燃。
尼古丁的味道能让他稍微冷静一些。
他烟瘾不大。
除非心情特别差,或者压力太大的时候会抽一根。
只是这里毕竟是在医院。
“你没有问过石振天吗?”
把江博的难受看在眼里,慕子轩反而没那么焦灼了。
只是心里堵着一团,喘口气都觉得难受。
“问了。”
江博叼着烟,抬手捶一下自己膝盖。
他闭上眼,想起石振的那些话,心情沉重。
慕子轩嘴唇动了动,想知道石振天是怎么说的。
但又怕印证自己的猜想。
一时陷入沉默,连呼吸都放的轻了。
好在江博没有沉默多久。
很快,他睁开双眼,淡薄的声音如同重锤,一字一句敲击着慕子轩的心脏。
“他说,少臣会忘了宁宁。如果把他体内的那些病毒当做和宁宁相爱的载体。那么在病毒彻底清除的那一刻,宁宁的存在,会从他记忆中被完全抹除。”
江博记得,石振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有多变态。
“这个药是我一辈子最得意的作品。它除了死都要爱这个名字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说到这里,石振天特意停顿了一下。
欣赏够了江博眼底的震惊,痛苦,以及对他的憎恶,才裂开嘴角,用阴森的声音说出病毒的另外一个名字。
“爱而不得!”
当年江父横刀夺爱,将他喜欢的女人从自己身边夺走。
他也要让他的女儿尝尝爱而不得的痛苦。
他从来没想过这么简单的让慕少臣去死。
死别离固然痛苦,又怎么能和生别离相提并论呢?
让她被爱人遗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和别人海誓山盟,生儿育女,岂不是更加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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