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缅北的一路上,施宁都很配合。
在边境碰到边防军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求救的举动。
甚至按照谢谦的要求,和他扮做准备出国的华侨夫妻,避开探查。
到缅北的第二天,她就在私牢里见到了赵诗音。
彼时,赵诗音狼狈的像条狗一样,没有一点人样。
被砍断的手指处缠着已经染成灰黑色的绷带。
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鸡窝,上面沾满了草屑。
女人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缩在私牢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私牢打开的声音,都让她控制不住的猛然一颤,两只手条件反射的抱住脑袋,整个人抖如筛糠。
如果不是谢谦说这个人是赵诗音,施宁都不敢相信。
和她一样的,赵诗音看到施宁的时候,也下意识用脏污的手背擦了一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眼瞎出现了幻觉。
但闭了几次眼睛,施宁还站在那里。
她按按掐了一下自己大腿,也有很明显的痛觉传来。
站在私牢门口的施宁穿着干净的大衣,长发绑成利落的马尾垂在脑后,十分柔顺。
和此时的自己相比,她就像是天边的云,洁白无瑕,漂亮的不像话。
而自己,就像是被人踩在脚底的烂泥。
赵诗音第一反应是捂住脸,不想让这样的自己让施宁看到。
但下一秒,她又骤然把手放下,猛然抬头看向施宁,双眸迸射出仇恨怨毒的光,“是不是你?是你伙同谢谦,把我弄过来的是不是?施宁,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害我?我是你表姐,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就算天打雷劈,也要先劈你。”
施宁眸色淡冷的看着她。
视线落在她明显短了一截的手指上时,还是不自觉蹙紧眉头。
不忍目睹的错开视线,施宁回头对着身后说,“你能不能放了她?”
赵诗音瞳孔骤然一缩。
这才注意到,在施宁身后的谢谦。
之前因为她对施宁的恨意太浓,再加上在后面的谢谦被谢宁宽大的大衣遮挡了大半。
她竟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一个人。
想到这个男人对付自己的那些手段,赵诗音浑身忍不住再次颤栗起来。
谢谦不是人。
他的那些手段,比起石振天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多次,她都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
但心里又忍不住抱着隐秘的期待。
她不想死。
即使活成了一滩烂肉,即使一塌糊涂,她也想要活着。
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为什么?”
谢谦驱动轮椅上前,偏过头看着施宁的脸,眼神里充满不解和困惑,“我知道她对你做过的所有事,也知道她每一次对你的伤害。现在她落到我手里,我可以替你报仇,把她身上的价值榨的一分不剩。”
既能报仇,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如果看不下去,只需要当做不知道,当做没看到。
而他,也可以等赵诗音死了以后,把她最终的结局告诉她,报了她的心头之恨。
为什么不呢?
他是真的不懂。
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着如何报复赵诗音的计划。
仿佛握在他手里的不是一条人命,而只是一块即将被使用,然后被丢弃的抹布一样。
看着那双专注盯着自己的,充满疑惑的眸子,施宁只觉得不寒而栗。
她知道缅北的恐怖。
甚至,在刷短视频的时候也看到过无数次。
扒皮抽筋,电棍私刑,看的人触目惊心。
甚至,他们网站也有一些作者顺应热点潮流,用这些题材写出一个又一个血腥残忍的故事,赚的盆满钵满。
因为小说上架需要审核。
所以,呈现在读者们眼里的,都是经过无数删改和隐晦的文字表述。
但后台审核,看着那些将人性恶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的血腥描述,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以为那些都是部分作者为了博人眼球,肆意散发脑洞的产物。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些脑洞,将缅北的形容成了一个炼狱,也用文字将这个人间炼狱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知道真实的缅北是怎样的。
但此刻,看着面前温和干净的谢谦,她却忽然再次感受到了当时看到那本没有被通过的小说时那种头皮几乎要爆炸的感受。
从面前这个看起来正常无害的男人身上,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至暗深渊。
忍着不受控制想要哆嗦打颤的牙齿,施宁紧绷着脸,不让自己的恐惧泄露出来。
只是以极淡的语气说,“无论我恨不恨她,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那样折磨。”
因为她是人,有自己的道德底线。
无论赵诗音有多坏,该审判她的都是正义和法律。
而不是在这个让人绝望的炼狱里,失去作为人的尊严。
赵诗音应该为她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记得以前玩游戏的时候,角色有一句台词。
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赵诗音该死。
但她如果心安理得的看着赵诗音遭受这样残酷的折磨,她将被这里的罪恶同化。
她不是圣母。
却也绝不是恶魔。
谢谦凝着施宁看了许久。
他生于黑暗,长于黑暗,不太明白施宁的想法。
但也看得出来,施宁是真的不想留下赵诗音。
但他忽然想到自己想要让施宁远离石振天那个变态,永远不要回来的初衷。
又见她脊背挺直的站在这阴暗的地方,仿佛照耀进来的一束光。
是啊。
她不该沾染这些污秽和罪恶。
黑暗该是自己背负的东西。
他不该拿这些东西出来将她玷污。
眸子闪了闪,谢谦低下头说,“我考虑一下。”
然后在手边按下一个按键。
没多久,从外面进来一个魁梧的男人,走到他身后低头恭敬的喊,“老板。”
“给她洗干净,再送一碗饭过来。”
谢谦的语气淡淡的。
听在赵诗音耳朵里,却如同天籁。
她认为是施宁的那句话起了作用。
就算自己被送来缅北,不是施宁和谢谦合谋。
施宁对谢谦肯定是特别的,能够影响他决定的。
这一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可以肯定。
匍匐着过来,想要爬过来抱住施宁的腿,求她让谢谦放了自己。
却没注意到谢谦眼神中的厌恶,以及他微微偏头朝后方看过去的一眼。
在她快要爬到施宁脚下的时候,忽然飞来一脚,将她狠狠踹飞出去。
与此同时,耳朵里传来男人冰冷狠厉的声音,“什么肮脏下贱的东西,也敢靠近老板!”
被饿了几天的赵诗音本就浑身无力,再加上断指之痛,失血过多等原因。
被这样踹了一脚,竟好半天爬不起来。
施宁仅有的怜悯,不足以支撑她忍受赵诗音过来抱自己的腿。
谢谦说了会考虑放人,她也知道自己再多说非但没用,没准还会引起谢谦的反感。
就干脆转身走了出去。
“不!施宁,你救救我,我求你让他放了我!”
赵诗音眼看着她转身就走,心脏被巨大的恐慌吞没。
以为她不管自己了。
她不管不顾的朝门口方向爬过去,却只能看到地牢的门在自己面前无情的关上。
她爬的但凡快一点,手指都要被门夹断。
“施宁!你这个伪善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即使走出去很远,施宁也还能听到身后那凄厉的诅咒谩骂。
谢谦再次朝身后看了一眼,保镖转身回去让人闭嘴。
“她这样骂你,你还想让我放了她?”
加快轮椅的速度,直到和施宁并肩,谢谦才略带嘲讽的开口。
他嘲讽的对象当然不是施宁。
而是那个看不清楚形势,只会图口舌之快的赵诗音。
“她该死,但这不是我看着她遭受非人待遇,却熟视无睹,甚至拍手称快的理由。”
施宁神色平淡,丝毫不受身后谩骂声的影响。
顿了两秒,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低眸看向身旁的谢谦,拧紧眉头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剩下的解药寄给少臣?”
她的话题跳跃太快,又是为了慕少臣,让谢谦的好心情瞬间没了大半。
他拉下脸,语气也像个赌气的小孩子一般,“不用着急,反正不会耽误他服用。”
施宁皱紧眉头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有没有撒谎的痕迹。
但谢谦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嘴角隐隐含着一丝笑意,表情也瞬间阴转晴。
“到吃饭时间了,我带你去吃饭。这边有A国的大厨,各地菜系都会做。除了国内菜系之外,还有好吃的日料,鹅肝,松露,绝对不比高档餐厅做出来的味道差。”
谢谦兴致勃勃的驱动轮椅,要带施宁去他的专属餐厅。
施宁没什么吃东西的兴趣。
但现在自己在谢谦的地盘,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做主。
为了慕少臣的解药,只能忍气吞声的听从对方安排。
在她看来,谢谦所谓的喜欢,不过是幼年时的一种执念。
因为曾经心心念念的玩具没能到手,所以一直耿耿于怀。
当他发现自己和当初那个可怜的“丫头”有着云泥之别,自然也就腻烦了。
她没有在谢谦眼里看到男女之间的感情。
所有的亲昵和喜欢,更像是在维护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一场镜中花,水中月。
不可否认,自己对他而言或许是特殊的。
但却绝不是爱慕,不是男女之情。
-
就像之前在国内说的那样。
谢谦并没有要强迫施宁的意思。
施宁不肯点菜,谢谦就根据自己查到的所有关于她的信息,点了几道她喜欢吃的。
但施宁就像是失去味觉一样。
菜上来以后,就只是机械的夹面前的一盘菜吃。
谢谦用公筷给她夹其它的菜,也被她拨到一边。
对此,谢谦并不在意。
反而因为有她陪着,比平时多吃了半碗米饭。
吃完饭,谢谦又亲自把她带到一栋二层的独栋小别墅里,语气温和的介绍,“这里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房子,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让人去给你准备。”
说着,他带着她走进一个房间。
巨大的落地窗将房间衬的格外明亮。
窗外是一个种满奇花异草的院子。
甚至还挖了一个池塘,里面种满了莲花。
还有两只鹅在池子里悠闲游动。
她正看着窗外景色,就听到谢谦在后面说,“你的剧本,我已经都拷贝进了这台电脑里面。在这里,你可以静下心创作剧本,到时候我帮你投稿参加编剧大赛。”
他知道,施宁在编剧上特别有天赋。
三年前她夺冠的那个剧本,他已经看了无数次。
就连剧本拍下来的那部电影,他每年也要看好几遍。
尽管想要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但他也不希望她的才华被埋没。
她应该有自己的爱好,和独属于她的光华。
“你入侵了我的电脑?”
施宁回头,明亮的眸子里终于染上一丝愤怒,“你难道都不知道尊重别人隐私的吗?”
“抱歉。”
谢谦好脾气的道歉,像在哄不懂事的孩子。
施宁冷笑,走过去把电脑拿起来,眼神冷漠到极点,“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事情,我不会接受。而且剧本,我也不会写。”
大不了就是失约,不参加编剧大赛。
说完,她的手一松,单薄的笔记本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四分五裂。
看着地上的电脑碎片,谢谦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激怒了施宁。
他眼里闪过一丝无措,“你不喜欢我窥探你的隐私,我可以不做。我再让人给你拿一台电脑,给你装上等级最高的防护系统,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不经你的允许查看你电脑上的内容,可以吗?”
“我不相信你。”
施宁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间宽敞明亮的书房。
找到卧室,进去关上门。
谢谦在书房停了许久,才滑动轮椅离开。
“老板,您没告诉施小姐,那些解药吃完会有什么后果吗”
在别墅外面,已经有个年轻男人等在那里。
见谢谦出来,那年轻人连忙上前打开车门,扶着他上车。
“那解药是真的,也确实能清除慕少臣体内所有的病毒,不是吗?”
谢谦没有责怪这人多话,只是意味不明的反问了一句。
“是,可……”
那年轻人把他扶上车,转身去折叠轮椅,脸色却很是纠结。
提到解药的时候,他眼底浮现出的,是深浓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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