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忽如其来的天劫将这处房子都毁坏了许多。海虹本想重新寻个房间安排小九住下。卫盏疏只道不用,而后便带着小九一人往无尽大海飞去。
在大海的中心处,有一仙灵岛。那里仙气缭绕,颇适合养伤。卫盏疏在那里已灵力结出一张冰床来,将小九安置在上。
这灵床会为她疗伤,而他只需在旁边守护着就足够了。明安灏轩乘风踏浪而来,他凌波独立:“卫盏疏,你是不是忘记昔日你许下的承诺了?”
卫盏疏缓步起身。俊容微敛,寒气十足。此番他一手缓缓抬起道:“明安宸汐已然复活,我们的承诺已经不作数了。”
“你说……什么……”
明安灏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一切。他说宸汐活了。卫盏疏敛袖转身:“你没有听错,你的妹妹明安宸汐她活了,若我猜的不错,她现在应该在南宫煜手中,相信不久会成为楚丘一族真正的太子妃吧。”
“你胡说。”明安灏轩双目欲裂,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虽然打心底里希望终有一日她会清醒,但是他却从不愿她会在此时清醒。
卫盏疏却是觉得他收到的刺激不够一般,句句冰冷道:“怎么,是害怕自己无法庇护至亲之人,还是害怕你又得尝试一遍失去她的滋味?”
“卫盏疏!”
“明安灏轩!”卫盏疏难得发场脾气,当时海面刮起一阵飓风。滔天巨浪滚滚而起,他周身寒气如冰,厉声道:“她既已醒了,从今往后你我誓言便全部当不作数了,小九我一人守护。”
“你是仙……”
“那又如何?”卫盏疏昂首以望:“若为仙,不能相守我便弃了这仙骨,当个凡人。若上苍决意不用我们二人相守,本尊便逆天而行,势必扭了这乾坤,换了这日月。”
“只为换得一世长相守。”
这一夜皓月无边,大海无垠。明安灏轩执一把乾坤扇立于无尽碧波之上。他面前是卫盏疏手执龙渊剑宛若数万年前神魔一战时的风姿。
那时候,他也是这般冰冷卓绝姿态。一把龙渊剑在手,荡尽六界妖魔。这是今夜,明安灏轩知道,若他执意要带小九走,卫盏疏会像万年前屠魔一般将他屠个干净。
最后的最后,他望了一眼寒冰床上的小九。无声苦笑,明明在心底发誓要护她。可是在她遇到如此磨难时,自己还是和以往一般袖手旁观。明明答应自己要做到的事情,却一直做不到。
他双手暗暗紧紧拽成拳,骨节被捏的嘎嘎作响。良久后,他从咬着牙龈说出一句话来:“好好照顾她。”
小九这伤动了灵根,足足养了三个多月才有些清转过来。这三个月里,人间芳菲尽,河上芙蕖花开。南安已一国两分,为首的是李云逸那一派的人,另一派则是李君傲那一边的人。
他们二人以一弯碧海为界,互相镇守各自国土。是以天下重新三分。李云逸居南安,李君傲居数年前征战过的北邙,建国号为越,因地势之北,便被称为北越国。以缗都为一国之都。
他二人再加上东南一派忽然崛起的势力——明安一族,便硬生生将这东南大地三分了。但明安灏轩迟迟不见称帝。远在千里之外的楚丘,被这股力量莫名牵制着,不敢轻易发兵东南。
是以短短三月,天下大势已重新整合。三大国遥遥相对,大国之下,却有股如火流一般的势力在汹涌。是以这连年征战的天下,在此时终于有些平静的意味了。
那一道天雷硬生生将小九心中一半的魂魄剥离开来。那一半魂魄本是明安宸汐将不死鸟封印进小九体中时一道封印进去的。数月前,本寄养在卫盏疏灵虚幻境中的明安宸汐,却忽然消息不见,这便让卫盏疏察觉到有人动用了秘术,夺走了明安宸汐的灵体。
当他反应过来时,第一件事便是来找小九。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如此说来倒也是另一种机缘。
这一日天朗气清。卫盏疏在岛上以术法建造了座竹屋,屋内躺着小九。而他,则独自一人拎着钓竿,还有竹篮,坐在门前那海沟上垂钓。
小九醒来时,只对周围的环境有种熟悉感。这一屋一舍,摆设造型像极了她当初在青灵山上居住的样子。她沿着旧日的记忆往外走去,这外头还有一圈竹篱圈着屋子,牵牛花缠着竹篱缠绕而上,开出一朵朵淡紫色小花来。
院子里头还种着一棵结了小拳头一般大桃子的树。小九心中顿然一喜,这里是青灵山?她急行几步跑到那株桃树下,一手抚上它的枝干。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的感觉。
彼时,卫盏疏手拿竹篮,往前走来。见小九醒了也不惊讶。这倒是让小九立时拘谨起来。仙尊,怎会在此?
卫盏疏长身如玉,身后阳光如金般勾勒成圈。他朝着她走过来,像是踩着一地碎金到她面前的。小九醒了他倒不惊讶,他施施然在她面前站定:“身子可好了?”
小九微微颔首说了句,好多了。谢仙尊关心。
“可会做菜?”
“会。”小九看着仙尊手里拿着的鱼便只当仙尊饿了,是以当即点头,本想顺手接过仙尊手中的竹篮。
卫盏疏却换另一只手拎着篮子,稍稍避开面前的小九。这才道:“那便来为我打下手吧。”
小九还嘎一声愣在原地。可下一瞬,仙尊已施施然如风般飘向小厨房。她用力晃晃脑袋,又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真疼。看来不是梦。
卫盏疏沿着小径走了许久,见小九还没跟上来。便顿足等候,回眸道:“还不过来?”
小九连声应着,便急急忙忙跑了过去。竹篱上牵牛花开的张扬,海风轻扬。树上桃子如拳头般大,风穿过时,似乎连桃子都在笑。
小九冲进厨房中,才知道仙尊真的是让她打下手的。仙尊洗鱼,她洗菜。仙尊用那只握惯佛经的手拎着菜刀去杀鱼,竟然也丝毫没有违和感。
小九在脑海里恶补一番卫盏疏拿着龙渊剑杀鱼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喜感,不禁微微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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