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舞九天
第二百九十九章 江雪何辜葬君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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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安灏棕出事时,小九还在倚雪园中等着。她等了许久,最后等来的却是丫鬟们奔走相告口口相传的噩耗。

这个时候,大抵是没有人记得她还在园子里头。她想着,也许自己该去为明安灏棕上炷香,因为若不是他,想必自己早就死在明安灏轩的手中了。

她沿着梅径小路往前走去时。天灰蒙蒙的下起了小雪,她在倚雪园等了一夜,不见明安灏轩,却等来风雪。

等她从荒芜人烟的倚雪园中来到梧桐院时。原本扑梭梭落下的细雪,竟然变成了鹅毛大雪。是以,她最后是不得往梧桐院走去躲避风雪的。

所幸的是,梧桐院没有人上锁,那门是虚掩着的,只需轻轻用手一推便可看到那个花木扶疏的院子。院内红装素裹,那红梅在树梢头裹了一层冰渣子,从外头看去宛若琉璃界般绚烂。

围着红梅建起来的是一圈游廊,雕龙画柱的游廊下有细雪纷纷从檐外飘洒进来。游廊外,青竹袅袅,遥远的苍穹上大雪铺天盖地落下。

她沿着游廊往院内走去,转过一个月牙门,便来到一处假山前,那假山下设着一个池子,在这寒冬腊月里,那池子的水都冻成冰了,只余几棵残荷枯黄的萎落在上面。

假山四周原本花卉如海,白鹭仙鹤,小鹿都喜欢在那里玩。现如今,花残树凋满目凋零,似在无声控诉着,自打这里的主人离去之后,已没有多少个人记得它们了。

从游廊下迈步而下,沿着地上铺设着的鹅卵石一路往前走去。纷纷大雪铺天盖地的落在她头上,身上。她觉得此刻走动的每一步都似看到从前的明安宸汐。

从前,明安宸汐会在那游廊下布一张竹榻,她会斜靠在那里一手握着本书卷,待看累书了,她就会抬起手来问指着园子里的仙鹤道:“其实它们是不应该被关在此处供人赏玩的,属于它们的天空应该更为广大。”

那个时候,她会为明安宸汐小心的盖上披风,劝道:“天凉了,姑娘还是回屋去吧。”

是明安宸汐给了她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的可能。是明安宸汐给了她一个书海。若论起来,那明安宸汐才是她的师傅吧。

可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喊过她一句师傅。

就这样思索之间,她已踏过鹅卵石来到明安宸汐卧室。小轩窗是开着的,她站在窗外朝里看去,见南宫煜正端坐在明安宸汐往日坐过的椅子上,手中正翻着明安宸汐往日看过的旧书。

他似乎看得有些入迷,连小九站在窗外都没有发现。小九蹙眉道:“太子殿下,来此作甚?”

南宫煜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唬了一跳,但面上却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他循着声音望轩窗外看去,见窗外大雪纷纷的背景下,站着一个人,因那人是逆光站着,他一时间有些看不清那人的轮廓,只模模糊糊看出个影子来。

他道:“你是何人?可知这是太子妃的闺院,你竟敢乱闯?”

小九先是一愣,后来想起,这个人前天的确是与明安宸汐拜了天地。就算是一场冥婚,但名义是明安宸汐的确是太子妃了。

她沉默着却是不再做声。南宫煜待眼睛适应那光线时,便看清了站在窗外的小九。他喃喃道:“哦,原来是你,白小九。”

小九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与这位高贵的太子殿下有过什么交集。在今天之前,她要么是远远观望过他,或者是在别人的口中听说过他。于她而言,他在自己的生命里,实在是个陌生的存在。

南宫煜将手中的书卷搁落下来道:“既然来了,那就进来避避风雪吧,我想这大抵也是缘分。”

“……”

屋中摆设亦如往昔。因这梧桐院已无人居住,是以那洒扫的婆子便范了懒,连洒扫的功夫都不做了。小九伸手从书案上拂过,那指尖上已落满一层厚厚的尘埃。

寒冬腊月里,因为没有啥烧着地龙,房中又没有炭火是以寒冷又多了几分。南宫煜垂眸撇过明安宸汐昔日在书页上做着的脚注,喃喃道:“人去楼空,故处荒凉。说起来倒是有些伤悲。”

小九静静在窗边站着,双目遥望园外风雪。她心中有个预感,不要与这屋里的南宫煜说话,他看起来不简单。

南宫煜见小九不回他,又道:“白姑娘是在防备在下?”

“我听仙尊说,太子殿下手中有御魔咒,还有大量妖魔,不知是不是真的。”小九望着园中那一丛湘妃竹道。

南宫煜轻笑:“怎么,难道你是来调查我的?”

小九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如水的望着面前的南宫煜,一脸平静道:“其实我是来阻止你的。”

那一刻室内忽然寂静无声,窗外青竹嘎吱一声脆响,枯枝已被冬雪压断。半响后,南宫煜嗤笑道:“阻止我,为什么?”

“因为。”小九往前一步,笃定道:“我是掌令使。”

四目相对,像是一长对峙。南宫煜一脸平淡的望着面前的白小九,她果然跟从前不一样了呢。身上有股子浑然天成的霸气,这股气势从前是不在她身上的,如今的白小九,他看着倒是有几分掌令使该有的样子了。

“逍遥令。一令出,天下灭。你真的敢吗?”南宫煜反驳道。

“若事情属实。对付你根本用不到逍遥令,太子殿下,你似乎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我觉得,是你太小看我了。”

南宫煜双眸寒冷如冰道。两人正无声的对峙着,屋外忽然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是明安灏轩焦躁的声音响起,他喊道:“白小九!”

小九蓦然回身,待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自己已被一个人一手带着往后头走去。电光火石之间,小九已明安灏轩妥妥的放到自己身后。

南宫煜有多危险,明安灏轩是最清楚的。是以当他因为大哥的离世而忘记倚雪园中的白小九时,当南宫煜忽然来府中拜访时,当他在倚雪园中找不到白小九时,那一刻,他的心又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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