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曦觉得十八年来她做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便是在李鹤语跨上追风宝骑时,朝她伸手那一刻。她的手搭上了李鹤语素手。从此便在她平淡无波的生命里,画下了第一个涟漪。
随着,驾一声呵斥声响起。追风撒开四只脚蹄子朝前奔去,这一路的速度很快。烈风硕硕将李云曦的双眸都吹的流眼泪。
李鹤语在她身后用双手环住她。迎面烈风,将她的长发扬起。这疾风般的自由,给她的只有快乐。迎着风,她高声与李云曦说道:“大姐。你别怕,睁开眼往前看,让自己的心跟着风,你就会知道这世上除了自由,其余的美丽都不过污泥。”
李云曦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她高声喊着话,那些风便灌入她口中。待她稀稀落落的喊出一句,你说什么的时候。
李鹤语已驾马如闪电般冲过前宫门。那些守将还想着要阻拦一番,未等他们伸手阻拦。李鹤语已高声道:“吾乃六公主,李鹤语。谁敢拦我!”
这一句话落,众人守将皆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目望着自己的足尖。只当一切是自己看不见的。
彼时,李云曦呆若木鸡的待在李鹤语怀中。她着实没料到自己的妹妹竟然有如此魄力。这一吼,让她有些懵了。
李鹤语策马奔出宫城时。并没有一头扎入宫门外那片闹市中。她在宫门口前扭转马头,当即冲官道。现如今真是议政的时辰,官道上一片开阔。她两人一马如闪电般飞冲出去。
宛似眨眼间便来到城外驿道上。城外的荷花开了,它不似宫城里的芙蕖,高贵束缚。它似随风而长,枝叶摇曳间,令李云曦惊讶。她觉得在这广阔天地中生存着的才是世间真正的鲜花。
追风驻足停立。李鹤语先翻身下马,之后便伸手扶着李云曦下马道:“大姐,你一定没看过宫城外的鲜花吧。”
李云曦小步跑到河边,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李鹤语一手牵着追风来到她身旁。她望着李云曦如孩子一般天真的容颜,会心一笑。她的姐姐,以前是南安李府嫡女,如今是李氏一族的嫡长公主。也许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是以一直以来,她都是绷着一张假做深沉端庄的脸。
李鹤语知道在那份端庄深沉背后,是她姐姐暗暗独吞掉无数个寂寞夜晚的凄凉心情。她理解她,更由衷的可怜她。
李云曦等了半响,也不见鹤语回她。便当即旋身望去,却见鹤语正将马绑在一株已结了拳头一般大果子的桃树下。
她拔高裙摆朝李鹤语走过去,道:“你倒是告诉我啊。”
“王兄准我在这宫城内外四处溜达,散步,机缘巧合之下便发现这个地方。今日驯服追风的时候,偶然想起再过几日,你便要从一个坟墓跑到另一个坟墓,所以就想带你四处看看。”
李鹤语戏谑道。
李云曦笑骂了她一句道:“你胡说什么。”
几番笑骂后。两人便携步一块在河岸走着。追风就在那株桃树下,耷拉着脑袋啃着地上的芨芨草。河岸边,芙蕖送香。树荫遮挡了头上灼热烈阳,她二人在底下走着,也不觉得热。
云曦说:“鹤语,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与其他姐妹不一样,甚至也和我不一样。现在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了。”
李鹤语一只脚踢着草面上几颗石子,垂头道:“羡慕我什么,你们在背地里不是叫我鬼见愁的吗?”
“我可没有。”李云曦急急否认道。
李鹤语见她急了。只得笑着回说,自己是蒙她的,她知道李云曦是从不会这么看她的。
两人相视一笑。河中芙蕖轻香扑鼻。待一天日落西斜后,李鹤语便带着李云曦一块回宫。关雎宫门外,雁痕正心急火燎的来回徘徊不停,一切只因不久前大王身边的令侍来传令说,今夜让长公主一块到广阳殿用膳。
可是现如今,都已黄昏了,却仍不见李云曦的身影。这着实让雁痕心焦。
待马蹄声哒哒响起之时。雁痕朝着直道宫门外看去,见李鹤语正策马带着李云曦一块回来。她一颗心当即重新落到肚子里。
“公主殿下……”
李鹤语将李云曦送回关雎宫后。并没有进去叨扰,她也听到雁痕连串珠的跟李云曦今夜要去广阳殿赴宴的事情。
她知道,李云曦这番梳妆打扮估计要一段时辰。是以她也不讨人嫌了,直接牵着追风往马房走去。围场宽阔,马厩人多。
李鹤语手牵追风站在马厩外,见彼时,君莫野正携着慕容穆枫似在招待楚丘来的使臣。她认得那个一头银发的使臣,听闻他是楚丘王,南宫锦的第四个儿子。南宫绝。
这边小厮见六公主来了。连忙上前接过她手上的缰。李鹤语将手中缰绳丢给小厮后,便大步流星走到君莫野身边笑道:“姐夫,可是在招待客人?”
李鹤语问的随意,洒脱不拘。她总是比这座宫城里的其他人要来的干脆利落一些。听她这么一说,站在君莫野身后的慕容穆枫那张藏在黄金面具下刚毅的一张脸,竟带了些许笑意。
君莫野抬手介绍身边的南宫绝道:“楚丘四公子,南宫绝。也是大王邀请来的楚丘使臣,你可别吓坏人家。”
李鹤语双手抱拳朝南宫绝见礼道:“使臣大人好,在下李鹤语。”
南宫绝唇边扬起一抹笑意。亦跟着抱拳见礼道:“六公主好。”
六公主李鹤语,他是知道的。她是南安国中第一位不安胭脂爱戎装的公主。听说,她正向李云逸请命前赴战场。也听闻,她武功极好。在南安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南宫绝说话间已看到追风由人拉去清洗,喂食。这是他这次来南安时,从楚丘带来的几匹烈马之一。传闻,这也是唯一一匹被人驯服的。而且还是被李鹤语驯服的。
他望着追风远去的背影道:“外臣听闻公主殿下驯服了追风看来的确不假。”
“千里良驹身藏灵性,我与追风只是有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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