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楚丘之后，小九便一直在大荒游荡。她如浮萍一般漂泊，也如柳絮一般无依。她走在厚雪堆积的土路上，经过破败的残屋前。她经过的地方几乎都是十巷九空，那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凄凉味道。
这一日，有人一身铠甲覆身踏马而来。马蹄扬尘横飞，那人本已骑着马从小九身边冲过去。可是很快他便重新扭转马头奔回来。
小九只安静的站在荒野中一脸疑惑的望着踏马而来的将军。彼时，诸葛离一身银装铠甲坐落在高头大马上。他站的位子有些巧妙，只因刚刚好有光落在他身后，这团光晕便将小九的眼睛迷住了。
她站在原处费力睁大双眸，希望可以将来人看清一点。诸葛离翻身跃下马背，疾步朝小九走过来道：“白小九，是你。”
话语里满是激动。小九这才看清来人，他正是诸葛离。身后似乎有追兵赶了过来，遥远处有马蹄声传来。连带着地上都有些微微震颤之感。
诸葛离来不及多说什么。他只一手将小九拉上马背，而后双手环过她的身子只将她安稳的护在怀中。之后便扬鞭打马而去。
小九凝眉道：“有人在追杀你？”
诸葛离云淡风轻道：“是在追杀我们，你跟我在一起，若是被追到也是会死的。”
“是什么人在追杀你？”她执着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诸葛离嗓音低沉道：“李云逸。”
小九沉默了。
一路上，马蹄似风狂飞。烟尘滚滚。待跑到一处断崖前，诸葛离猛地勒住缰绳喝马停步下来。身后追兵已至。
他只携着小九一道飞身下马。身后那群追杀他的人，却连给一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他们当即抛开锁链飞刀朝着诸葛离劈过来。
诸葛离只一手将小九的脑袋按低下去。弯刀带着呼呼风声从他们的脑门上飞过去。小九想，若是自己的脑袋稍微高那么一丢丢，那么那刀子就会像割冬瓜一样，将自己的脑袋削下来。
下一瞬，小九没有看到诸葛离是怎么对付那些追杀他的人。她只是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一样被诸葛离一手拽着，而后下一瞬他会将她拉到一边，再弯腰时，一脚飞起，只将从身后飞来的一把刀巧妙的踢到一边，然后又巧妙的插进那个人的咽喉处。
长刀漫天乱飞，诸葛离随手扣一把刀下来。当成自己的武器。而后小九便看到。诸葛离一手拽过她，然后一刀砍中在她身后准备偷袭的一个刺客。
此时，诸葛离还一刀割断那个人的喉咙，而后还带着小九腾挪转身，避开那些喷泻出来的鲜血。待一刻钟过后，地上尸横遍野。
小九看的有些头皮发麻。诸葛离将长刀随手一扔，与小九说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小九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所以也不用别人送。她指着地上的一圈尸体问道：“李云逸为何要杀你。”
诸葛离吹响一声口哨。站在悬崖边上的马儿闻声已经来到他身旁。他一手捋顺着马儿的鬃毛道：“因为我是祁连山的反贼啊，李云逸用一千两黄金买我的项上人头，你需要钱吗？”
小九闻声哑言了。祁连山，她忽然想起之前李君傲坑杀降军的那一幕。她喃喃道：“祁连山一战，是你与他们打的。”
诸葛离牵着缰绳一路优哉游哉的往前走去。小九跟在他身边听他云淡风轻道：“对啊，是我们跟他们打的。只是我输了。”
“其实可以不要打吗？战争只会带来伤亡。”小九犹豫道。
“不打他们会重新分配，他们所占有的利益吗？我不想再成为世家大族的奴隶了。我也不想让我的子女成为别人的奴隶，他们和我都应该有更自由的人生，不是吗？”
小九的步子一顿。她仰头望着面前的诸葛离，心中忽然响起一个大大的问号。她犹豫道：“你为何而战？”
诸葛离的步子停下来了。连马蹄都停止了踏步，他长身玉立于前，斩钉截铁道：“我为自己而战。”
很多年以后，直至诸葛离垂暮的时候，他对那一天站在悬崖边上小九问他为何而战的一幕仍然记忆尤新。那时候，他也用同样的话去问他身边的人，你为何而战？
因为诸葛离。小九结束了一个人流浪，她选择待在诸葛离身边。诸葛离带着她一道避开了人市，他们总是挑较为偏僻的路子走。这样的好处有两个，一来可以避开那些追杀他的人，二来，荒山野岭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年关后，风雪渐盛。彼时，诸葛离带着小九并肩而立在高山之巅，山风云啸而过的时候，他们看见山脚下有车马如蚂蚁一般从山脚下爬过。
山风只将他们旗帜吹得猎猎作响。诸葛离那身银白铠甲上均落满了白雪。
“底下是谁的车队？”小九问。
诸葛离幽声道：“楚丘明安族，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样大的阵仗。”
她双眸暗敛。明安……
诸葛离一手拽过缰绳。马蹄哒哒叩响起，只将蹄下霜雪扬起。小九只转身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厚厚的积雪里。
诸葛离转身。一手拽过她的胳膊而后手一顶一托，便将她安妥的放置在马背上。他自己只为她牵着缰绳走在下山的雪路上。
“我这么跟着你，你不讨厌我吗？”小九问。
诸葛离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他说：“讨厌你做什么，你是掌令使，四海八荒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留住你呢。”
西风呼啸，白雪茫茫。小九双手抓住马鞍。她抬头仰望茫茫苍穹。半响后，诸葛离听到她坐在高头大马上与他说：“若是你们一定要在人族中选出一个王来，那么我选你，诸葛离。”
诸葛离牵着马缰的手一抖。脚下步子停滞在前。他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历届掌令使都是站在四大家族那一边的，怎么她……。
“尔身为掌令使竟然支持与四大家族作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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