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云看明安灏棕一脸狐疑的望着自己。他一思索才发觉自己之前的话,有很多成分会令人有些不好的遐想。
他连忙整了整衣襟,严肃道:“额……我是修仙之人。修仙之人不理红尘世俗,其实我是看令妹怀抱的小狐狸有三分灵气,所以看有没有这个机缘度化它罢了。”
听长云这么说。明安灏棕一口气终于长长的吞了回去。
星夜寂寥。梧桐影疏,横枝斜影,佛桑花朵朵飘落,零落成泥。自明安宸汐过世后,她所住的院子便被人冷落了。
大大的铜锁锁住了院门。院子里梧桐叶落了一地。斑驳树影投映在厚厚的落叶层上。龙无涯飞身落在院中。黑云锦龙靴踏在落叶层上发出一阵清脆的沙沙声响。
火红色佛桑花伴随着从梧桐枝桠上渗漏下来的银白月光,点点飘零落下。龙无涯每走一步,脚底下积压着的落叶便会发出阵阵清脆摩挲声响。
门廊下,华屋无灯。周围弥漫着一种人去楼空的寂寥滋味。青龙飞身到龙无涯身边,他飘逸的身影只将跌落在地的佛桑花瓣扬起又落下。
龙无涯缓步踏上庭除。青龙身形一动,他举手制止道:“你在外面等我,我要一个人进去看看。”
青龙颔首无话。魔帝龙无涯与明安宸汐之间的事情,他也有过耳闻。只是具体的却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很多年以前,魔帝在人间游历,然而在三年前魔帝却因重伤所以返回魔都疗伤。至今那伤口还未痊愈。
通过从别处听来的三三两两不知是真是假的传言,他大抵知道魔帝三年前受的那次伤大抵与那个叫明安宸汐的人有关。
龙无涯缓步来到屋檐下,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带茧的指腹轻轻推开那扇久合的门扉。吱呀一声,门扉一开,灰白的尘埃从里头涌了出来。
银白月光一照,灰尘成柱上升升腾而起。
龙无涯一脚踏了进去。一脚踩下,只在厚厚的尘埃下印上一双清晰的足印。明安宸汐不知道,在她身体抱恙的每一夜,他都会站在屋外的墙头上,一站就是一夜。
记得那一日,那个名唤小九的丫头推开了那扇窗。他知道她看见他了,即使他在她推开窗户那一瞬已经跳下墙头。但是还是有人看见他良宵苦立的模样的不是吗?
他小心的走在这间屋子里。墙角处的多枝灯盏上还留着残枝的蜡烛。他举步朝着那多枝灯架上走过去。挥手化出火种,金红色的火焰轻轻燃亮多枝灯上的残烛。
光影闪烁,只因有人在这房中走动。流动的气息带动尘埃飞舞,屋内烛火闪烁。依稀模糊间,龙无涯似乎感应到,明安宸汐也有多这样的动作。
走在她走过的屋子,一手拂过落满尘埃的桌案。洗笔池,狼毫,其中还有写了半幅字的宣纸。龙无涯双手拿起那宣纸,纸上粉尘梭梭成股落下。
墨迹已干,写字的人已走。他看纸上写:流年飞度,不念离殇。
她的流年飞度,她的不念离殇。究竟是因那份时间过去了,才不念离殇,还是离殇太久太长,让流年都忘记了。不念才是最深的想念吧。
他闭眸,脑海中忽然想起。那些年一开始的遇见。那年的梅林树下竹屋里。他还记得竹屋前竖着好多根梅花深木桩。
他记得那天是三月柳絮纷飞的春天。头顶上艳阳高高普照万物。春蝉一声高过一声的叫着。而他则如往日一般每日在梅花桩上扎着马步站几个时辰。
三月梅花已谢。她一身水蓝裙衫如一只水蓝蝴蝶一般穿梭在已经凋谢的梅林里。似乎是误打误撞间,也是她的不请自来,那时她素手推开一扇柴木门。
站在梅花桩上的他,眼眸一深,心神一阵。他记得自己的竹屋的外面设了一层结界,即使是逍遥谷的仙尊也不能这么轻松的闯进来的。
思及此,他却还是如往日一般稳稳的站在梅花桩上。他这么放心,只因为那个忽如其来闯入的姑娘身上并没有他所熟悉的那股杀气。
他稳站在梅花桩上,她推门徐步而来。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那双干净的眸子纯碎的宛如一块精致琉璃透明的琥珀。
十一二岁的明安宸汐反手背立在身后。明明是个小姑娘倒也不怕生,她只举目朝他扫过一眼。而后又小心翼翼的躲在那圈竹篱的后面。那双如琥珀般晶莹纯粹的眸子水汪汪的盯着竹篱外。
她猫着身子望着竹篱外,一边小心翼翼道:“大侠,借贵宝地躲躲。山水有相逢,不胜感激。”
龙无涯闻言,历来深严刻板的一张脸。竟然有些绷不住的扯动嘴角笑出一个弧度来。他依旧默不作声的稳站在梅花桩上,但眼睛却望着竹屋外面的结界,他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将这个小姑娘追赶到自己的小屋内。
待篱笆外走过一群群明安府的家丁时。明安宸汐觉得奇怪,那些人刚刚明明在她面前经过,可是却好像看不见她的样子。
她举手小心翼翼的贴去。素白的小手,很快就摸到一层薄薄的障碍壁。她猛地起身,疾步转身望着身后的龙无涯惊讶道:“大侠,原来你不是人啊!”
即使深严刻板如龙无涯,这一刻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连常年微拧的眉宇都有些微微松动开来。他敛袍飞身落下,几步腾挪间便来明安宸汐面前。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还没有自己胸膛处高的姑娘。明安宸汐则一脸戒备的看着他道:“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我哥哥可是楚丘城中最厉害的人,他一把乾坤扇挥舞起来连妖魔都要退让三分,连逍遥谷的仙尊都要退让。”
“你若是敢对我不敬,我哥哥肯定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龙无涯一脸探究的看着明安宸汐道:“这么说来你便是明安灏轩的妹妹咯。”
明安宸汐点头如捣蒜。那较真的眸子里似乎写着,知道我哥哥的名声就知道我哥哥的厉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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