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煜一席话说完。起步抬脚,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冰雪初融的晨风里,四周围清风来时,都有些寒凉的味道。
永胥一脸怔然的望着南宫煜飘然远去的身影。再回头时,只见明安灏棕正捏着一白瓷茶杯饮茶。他犹豫了半响后道:“明安先生,这可如何是好?”
明安灏棕将茶盏重重的搁到矮几上。茶杯中的水痕正一圈圈荡开涟漪来。他抬头道:“守护人界是四大家族的使命,不管这么多年来,背地里四大家族是如何明争暗斗,但是一旦触及根本原则,那些人还是分得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的。”
永胥凝眉道:“那照先生看来应该如何?”
“静观其变。”
永胥不得不承认今日碧波亭一聚。让他所面对的事情是惊讶之外意料之中。临出发前,封尘对他的嘱咐还言犹在耳。统领人界的四大家族,已不是千年前与逍遥谷一同抵御外敌的四大家族了。
名利,地位,权势,这三样东西会让很多人迷失理智。
明安灏棕走了。永胥只一个人留在碧波亭中,他凭栏独望远处清风送来湖波微漾。
南宫煜走在落着一地残冰渣子的绿柳径上。白绒柳絮似雪纷飞,径头处。明安宸絮一席白衣亭亭立于绿柳树下,看样子似乎是特意在等南宫煜的。
南宫煜只凝眉转身,往后走去。明安宸絮见之,连忙疾步赶上。她一阵小碎步走的极快,眨眼已经堵在南宫煜跟前。
一向好脾气的南宫煜,在这时候眉宇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冷声道:“让开。”
明安宸絮只被他只一声冷语唬的心脏不知名的跳了跳。明明害怕,但她还是固执的站在原地。认真道:“南宫先生。我有事与你说。”
南宫煜冷着脸说了句:“我无话与你说。”
说着就作势要走过她从她身边错身而过。明安宸絮一手抓紧裙摆又松开来。她犹豫了许久,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咬着牙道:“若是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是明安宸汐,你也这般冷淡吗?”
明安宸絮口中说出的那四个字明安宸汐。却是让他欲走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他仍旧背对着她道:“你不是她。即使你正在努力扮成她的样子,外表如何想象有用吗?”
“若能得先生的回头一顾,便是有用。”
明安宸絮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干涩哽咽的。南宫煜闻言,如玉般朗朗长身似乎有了松动。他步子一动,只慢慢的转过身来。
明安宸絮眸中一喜。
南宫煜仍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人。沉默了许久,头顶上的柳絮落下来的时候,染白了他的肩,她的发。
他开口凉声道:“有的时候,我在想一个问题。”
南宫煜说到这里却不再开口了。明安宸絮等了良久却不见声响,只抬头好奇道:“不知先生想的是什么问题?”
“我在想,世上有那么多外形与宸汐想象的人,可是为何死的却是宸汐而不是她们,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南宫煜这一句话,如惊雷一般在明安宸絮心头炸过。一瞬间四肢百骸都是冰凉的。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打湿了额发。
她在这一刻才明白,像南宫煜那样的人,本就是无数闺阁女子的春闺梦里人。现在楚丘城中谁不知道他派楼满风到明安府求娶明安宸汐的事情。
如今宸汐故去,又有多少女子像她一样以为装扮成明安宸汐的样子就能夺得他回头一顾。说到底她终究还是太天真,太在乎一个人了。
因为在乎所以手足无措,只满心想着那个人能够回头看她一眼,这样纵使失去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三月柳絮纷飞。点点飞落看似离人泪。
青青河岸上才子佳人吟诗作画,有人立于岸边远望山河,有人在渡口前折柳送别。
当这一天过去,黑夜已经来临的时候。明安宸萝手里拿着一盏烛台。她小心翼翼的为多枝灯上的灯盏舔着灯油。
永胥从屋外步进大厅时。刚好就撞见了明安宸萝,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此刻不知道该如何跟面前这个人相处了。
一瞬间只觉得周围的气氛都有些压抑的让人难受。这股子莫名的气氛只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就那样愣愣的站在厅前。
最后明安宸萝只将手中的烛台搁到一边的矮几上。她转头看着多枝灯台上的烛火,面无表情道:“哥哥不在这,也许在书房,你可以到书房去找他。”
永胥抬手做个揖礼道:“在下告辞。”
话落,疾步转身欲走。
明安宸萝见他真的打算就这样走了。只连声说了个哎字。永胥步子一顿,僵直着身子道:“八姑娘还有何事?”
明安宸萝低头看着多枝灯架下的最末一盏烛台灯。闷闷道:“没事,你走吧。”
永胥闻言,身形一动。终是头也不回的走了。明安宸萝忽觉得心里有个地方,似乎被人灌了水。有点闷闷的,还有一丝难受。
多枝灯上灯火摇曳。明晃晃的几欲将人的眼睛弄晕,她眨了眨眼睛。只将快要漫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她想,以后她要忘记永胥,忘记那个站在紫藤花架下的呆子,忘记那个为她腾空跳跃折一枝白梅的人。
繁灯耀眼,佳人流泪。女儿家还未能说出口的心事,就已经被掐死在摇篮里了。
书房里,明安灏棕端端坐在主位之上。明安灏然则一脸怒容与不忿的坐在明安灏棕的下首,与永胥的对面。
就在之前,明安灏棕与他们宣布一件事。他说,要将明安宸汐下葬。
这事宛若一根弦一般即刻触动了明安灏然身上的逆鳞。不等永胥说什么,他第一个站起来反对,更与明安灏棕发生了一段激烈争吵。
待双方冷静一番之后,永胥适时开口说,要将明安宸汐的遗体运回逍遥谷时。
明安灏棕只问了一句为何。待永胥将逍遥谷有守护历届掌令使遗体的使命与任务之后。明安灏棕低眉沉思想了半响后道:“那就依你所言,将宸汐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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