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醒来时候，她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了。白皙的面孔上，残留着血迹还有草灰粉。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之前被砸破一个洞的地方，如今已被人用草灰粉还有纱布简单的裹住了。
身下是粗糙的石板，她只觉得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一双迷蒙的双眼向四周围扫视一番，才知道这里是个堆放干柴草垛的房间。
有月光从镂空的石窗外倾泻进来。柔柔月光下，地上灰尘成柱上升而起。小九捂着发痛的脑袋，她记得昏迷之前，那个老太太一个龙头拐杖从她头上砸下来的情景。
柴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门外脚步声停顿了半响，之后小九听到哒一声，锁扣开启。她闻声只抬头望着从门口处跨步进来的孙耀东。
彼时孙耀东手上还捧着金红色的凤冠霞帔。与他手上那灿烂而热烈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一脸阴森可恐的表情。
小九瑟缩着身子往后躲去。她喃喃道：“你想干什么？”
孙耀东一手捧着凤冠霞帔站在她身前。他望着她只觉得这是一个濒临死亡的兔子。他一副好奇的蹲下来，只将手中那金色的凤冠和火红色的霞帔放在小九脚边。
彼时，他倾身席地而坐。半点也不介意这地上厚厚的尘土会将自己身上那件纤尘不染的白衣染黑。他只好整以暇道：“你知道子时吗？”
小九只一脸茫然的望着他。她不知道她此时的样子是多么狼狈。
孙耀东不在乎她是否知道，他只自顾自的道：“自时是一个离太阳最远的时辰，换句话说，它是一天之中的至阴时辰。”
“有人说，倘若有人在一天的自时里，浑身上下被七七四十九根锁魂针钉，那么她死后的灵魂就会被困在这所躯体里，成为无知无识只知道杀戮的怨灵。”
孙耀东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忽的放低一个调调。窗外的惨白月光透过镂空的花窗落在小九那张煞白的脸上。
孙耀东却笑了，他笑的张狂笑的放肆。但这一切在小九眼中只觉得害怕，她只觉得如今在她面前的孙耀东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邪魅之气。
孙耀东继续道：“很快，你就会穿戴着这身凤冠霞帔在子时的那一刻被活活的钉入灵棺中，我那个弟弟生前即喜爱你，如今他被你害死了，那么刚好让你们去阴间做一对鬼鸳鸯如何？”
他这一句话，似连轰带打的砸在她脑门上。这一砸，只将她所有的昏沉意识都砸的清醒过来。她一双眼因为吃惊，只瞪着孙耀东。
她颤颤道：“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
孙耀东唇边扯出一个淡笑弧度。他蓦地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拍小九那张煞白的小脸道：“胜者为王，败者寇。你的命单薄如浮游，对你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孙耀东说完只转身往外走去。小九还跌坐在原来的草垛上。她一颗心在胸膛处跳的砰砰响。于她而言怎么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等死。
孙耀东走后，那凤冠霞帔还搁在小九的脚边。她视线扫落在那火红色上头时，只觉得那满眼都是讽刺，火红热烈的讽刺。
她本想起身，身子却忽的一软，又跌了下来。身子正堪堪落在那凤冠霞帔上头。当她的脸颊碰到那一份红色时，身上寒芒倒竖，她只连连失控尖叫。
下一瞬她整个人弹了起来。而后伸手将这火红色的凤冠霞帔掀翻在地。白透圆亮的珍珠咕噜噜的滚落一地。
她连扑带滚的冲到门后，一双手使劲的拽着那扇门。很明显这是打不开的，因为门是在外面锁起来的。她哭着喊着，狠命敲打着，却不闻外头有任何一点回声。
她的指甲扒拉着木门发出咝咝刺耳尖锐的声音。泪滑落眼眶，她不想死，相反她很怕死。她什么都不怕，但是怕死。
她哭喊着说：“放了我，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可以用我一生去赎罪，只求你们不要杀我。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
声泪落，门外梆子声响。寂静的夜里，她无力的倚着门滑落在地。被泪水浑浊的双目空空的望着镂空石窗外的银白月光。
她开始想，若是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那么她就应该淹死在那口井里。这样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了。
梆子声响过几轮后。门外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听到有人来开锁的声音。但此时她却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力量让她用自己的身子死死的按住门。
她想，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他们一进来自己就死了。
门外有粗壮的仆妇伸手推了推门。却不见推开，那仆妇看着身后一个较有身份的老妈子道：“陈妈，这门打不开啊。”
陈妈下颚微微扬起。一脸藐视道：“撞开它！”
随着她那三个字落在。几个粗壮的仆妇纷纷面面相觑，之后再相互对视一番。几人宛若暗中培养了一种默契后，之后猛地往门上重重的撞过去。
这一撞，当即将那扇门撞开来。连带着门后的小九也被撞飞了去。陈妈这时领人雄赳赳气昂昂，昂首阔步的走进来。
小九心中警铃大响。而陈妈却只一副高高在上的撇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小九。她厉声道：“把地上的衣服给她换上，别错了时辰。”
几名仆妇应着是。而后齐齐过去将扒着小九身上的衣服，她们强硬的为她套上那身火红色的霞帔。她挣扎着，哭喊着。不安分的身子还在挣扎，连带着为她戴凤冠的仆妇下手不知轻重又再一次扯动了她头上的伤口。
小九在地上打着滚，双脚狠狠的蹬着那些人。她喊道：“我不想死，求求你们放了我，放了我吧！”
陈妈闻言只抬步上前。而后弯腰一手死死的掐着小九的脖子，另一只手猛地抬起啪一声就甩了她一个耳光。
陈妈只冷声道：“你以为只有你不想死吗？那其他人想死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既已杀人，那么就该为之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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