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盏疏没料到自己今夜竟然会与白羽在夜空中相遇。白羽脚踏凤凰羽背，面目冷峻清冷。广袖中深藏的是那柄千年不露脸的长羽剑。
卫盏谁凝眸伫立于前，冷淡道：“你终于还是决定对我刀剑相向了？”
“我要你放了我娘！”白羽吼道。此时除了悲愤，他再也找不到任何情愫来表达此时的心情了。
卫盏疏临风而立，他想白羽究竟会不会真的对他动手？也许真的会，当年的幼童已经长大了，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他出声冷漠，道：“不是我不放她，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
“卫盏疏！”白羽的手缓缓抬起，剑尖指着的方向是卫盏疏的胸膛。几千年的对峙，上千年的授业解惑之恩，难道今夜就要付诸东流，只当一切不复存在了吗？
“白羽，你真的决定与我动手了吗？”卫盏疏凝眸道。看着这个与他一般高的男子，他不得不承认，三千年前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
长剑在手中颤抖，他的眼染上了一丝丝红晕。脚下凤凰仰啸，悲彻九天。有人说，灵宠会明白主人的心情，也许这一刻这头九天唯一的凤凰，当真明白主人心中的痛苦与挣扎。
卫盏疏静静伫立，他在等。一直都在等，可是白羽却一直没有出手。
卫盏疏冷声道：“你竟然下不了手，就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挣扎，自己痛苦的时候，别人也在痛苦。”
说完，当即御剑而去。衣带纷飞，白衣翩跹，他终究是那个卫盏疏，而他却不是从前的白羽了。
“卫盏疏！”
随着一声疾呼，卫盏疏只觉得身后一阵飓风裹挟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朝自己扑过来。他猛地御剑回身，却正正撞上，白羽驱驶着凤凰朝自己扑过来的模样。
霎时间风云变色，天地间骤然刮起一阵旋风。夜空中，两人散乱纷飞。白羽那双斜长凤眸渐渐染上嗜血红光，手中长剑直抵卫盏疏面门。
剑羽流光，仙障层层流光升起，仙障后，卫盏疏冷目而视。这一切在他眼中似乎有些微不足道。白羽的攻击对他来说，是微不足道的。甚至于连白羽的恨，对他来说，也是微不足道的。
流光层层落下，剑刃停止在前。卫盏疏蹙眉质问道：“白羽，你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白羽双目绽红。一口银牙几乎在唇上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凤凰九天狂啸，天地昏暗变色。神怒，天地无光。
最后只见白羽收剑，他拼尽全力的一剑砍下。剑风似携着一股飓风，从卫盏疏头上兜头劈下。当即仙障破，卫盏疏只被那剑气猛推，直直的撞上了山峰。
天地间只听轰一声巨响，高耸入云的山峰拦腰截断，山石滚滚而下。卫盏疏整个人被那一剑劈进山腰中。
白羽趁势而上，身子紧贴着他，只一手拽过他的前襟。之后长剑横挡在他喉咙处。他冷声道：“你说的，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卫盏疏此时稍显狼狈，玉冠微斜，长发散乱纷飞。唇边挂着一丝鲜红血迹。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衣已经染上了灰，口中鲜血一滴滴落下时，又在那灰扑扑的袍子里加上了些许红色。
他长眸微挑，眸中还暗含着一缕不屑。纵使狼狈，可风度依旧不减，他依旧还是以往那个孤傲绝狂的卫盏疏。
白羽一双眼瞪如铜铃一般大。他怒喝道：“卫盏疏，你这个……”
“白羽！”随着这一声暴喝。白羽手一松，卫盏疏竟从他手中跌落。
耳边狂风呼啸，他睁眼隔着一段烟尘。他看见了封尘那双焦急的眼。他看见白羽那恍然若失的神情。凤凰急速往下掠去，渴望能够接住卫盏疏急坠的身子。
封尘紧跟在白羽身后御剑而去。
最后的最后，只听闻咚一声巨响。忘川水，激起十丈浪花。封尘双瞳蓦地一缩，卫盏疏落于忘川河中，尚有生还的可能。倘若，魔化中的白羽落入忘川河中，只怕会被河中恶灵侵占灵体。
封尘一考究，最后急速追去。只拎着白羽的衣领将他拎上来。一路腾跃往花境而去。封航凤凰展翅翱翔九天，一声声悲啸似在哽咽。灵兽有智，为其主悲。
随着卫盏疏的落下，忘川河水，朝他漫灌过来。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眼睛，他的耳朵，满满的都浸满了河水。然，卫盏疏却不挣扎，他安安静静的垂落于河底。
沉封在河底的恶灵，从河底下翻涌而上，分分抢食着从卫盏疏身上泄露出来的仙气。卫盏疏闭目，舒张四肢，宛若婴儿回归母体一般。
他在想，白羽为何愤怒，他的神情。竟然与小九当日的神情一模一样。白羽说：“卫盏疏，你说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小九说：“卫盏疏，你已经活了三千年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冷漠本身就是一种额外恩赐的伤害？”
不一样的话语，一样的神情。他们都是一样的愤怒呢。
忘川河水淼淼，卫盏疏猛地睁眼。他怎能怀疑自己？他始终相信，他所作的都是对的，他维护的一直都是这个天下。
于是乎，当即裹着一身水汽往上奔过去。仙障划开河水。只待彭一声响，卫盏疏冲出水面。
恰逢这时，长云正打算带着众弟子前来忘川河营救卫盏疏。彼时见卫盏疏破河而出，脚下水晕层层晕开来。
长云当即领着众弟子跪下来迎接，齐声道：“恭迎卫尊。”
卫盏疏居高临下俯视，冷声道：“传我之令，即日起，卸去白羽一身仙骨，贬为凡人，之后封入镇魔楼十年。”
长云一听，心中蓦然一缩。喃喃开口道：“这……”
卫盏疏冷怒道：“若求情者，当与白羽同罪。”
地上顿时鸦雀无声，卫盏疏转身御风往逍遥峰而去。世人皆以为他冷漠无情，那么便冷漠到底好了。
直到卫盏疏已走远了，长云还未发觉。只待身旁的弟子轻声提醒道：“师叔，仙尊已走远了。”
“啊。”长云这才愣愣的起身，他眉头紧锁。封进镇魔楼，这怎么可以……。
逍遥峰上，小九微微摊开手掌接过从天上落下的雪花。不知为何她的胸口隐隐作痛，刚刚空中传来的那声凤鸣，是五师叔白羽来了吗？
她凝眸叹气，自己终究是帮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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