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你永远也不必恨。”
桃花雨落下，小九使剑的手忽的一软。青锋剑从手中脱落。她身子一软当即跌了下来，只微微转头，看从桃花丛中深处一步步走出的白羽。
白羽缓慢走到她面前。他的双眸在对上她那双眸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一头垂死挣扎的小兽。
他席地而坐，一条腿微微曲着，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脑袋微仰双目静静的注视着遥远的天际。暗黑的夜幕下，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
小九只安静的一同的坐在地上，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许久后，白羽说，你会喝酒吗？
小九摇摇头说了句不会。
但白羽还是凭空祭出一壶酒和两个酒杯来。一手倾倒酒水。清酒注入酒杯，空气中酒的香味在四周飘散。他执杯放在鼻翼下轻嗅了嗅，之后闭眼只将一杯酒缓缓倒进喉头中。
喉结滑动，酒入愁肠。
半响后他说道：“若是可以醉一场该多好。”
小九看着他，之后起身，佛了佛身上的尘土和花瓣。她微微朝他躬身道：“弟子不打扰五师叔的雅兴了。”
说着也不等白羽说什么。只安静起身离去。她白衣萧索，身后落红满天。白羽苦笑几声，这世上有谁能够真的不打扰谁？
小九觉得自己迷路了，越走这里的花木就越繁盛。垂丝海棠沿着小径蜿蜒而去。在这里头转悠了半响她才知道，这里也自己之前的来路不一样，她迷路了。
绕过一棵凤凰花树，小九又走回之前与白羽道别的那棵桃花树下。白羽一手挽着酒樽，一边对她说道：“你回来了。”
“这是哪里？”
“花境。”
小九脑子蓦地一昏。花境传说中是五师叔白羽的禁地，除了他没有人能够进来的地方。
小九很讶异自己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白羽依旧坐在树下，喝着似乎永远喝不完的酒。他淡声道：“你是不是可以见到她？”
小九还在想着她该怎么走出去，又不让白羽责罚自己时。听着白羽这么一说，她忽然有些讶异，她是谁？
白羽继续说道：“你在逍遥峰见到的那个女人。”
小九仔细回想了一下。后说道：“你是说，那个人身蛇尾的女人？”
白羽点点头。小九说，我见到她了。
白羽那双昏沉的眼睛猛地睁开来，原本一身儒雅风度的上仙竟然会惊慌失措的有些失态。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朝着小九说道：“带我去见她。”
小九很想问，你自己不能去见她吗？你都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了。
但对面的那个人是白羽，是她的五师叔，令她有些不敢放肆。只慢慢的点头同意。
天上白凤腾跃而来。
一阵风来，白羽携着小九登上凤凰的身上，小九还不知道她是怎么上来，那凤凰就载着她与白羽一道往逍遥峰飞去了。
树底下一个酒壶咕噜噜的在地上转着，里面的清酒慢慢等往外倒出来。
逍遥峰上，风雪茫。
白羽带着小九飞落悬崖绝壁，待两人双双站定在冰湖上时。凤凰于天翱翔而去。暗黑的夜里，连星星都不见了。冰湖面上，却闪烁着银光。
那若有若无的歌声还在风中飘荡。小九缩了缩脖子，冷，真冷。
白羽一手推了推小九，只将她推着往前走去。越往前歌声越来越清晰，冰湖延续到这里就断层了。前面是一洼寒冰水。
小九站在冰面上，遥指着湖对岸处传来歌声的那个地方与白羽说道：“那个人就在那里。我就是在这里见到她的。”
白羽稍稍往前跨出一步。冰湖上似乎升起一道无形屏障，阻隔着他的脚步。他伸手，一只手却似乎碰到了一层厚厚的障碍壁。
小九只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犹豫不前的模样，有些不解。他明明想见一个人却来到那个人跟前了，却不再往前，这是何故？
白羽喃喃道：“结界。”
小九听闻，也试着伸手去触碰那一块虚空。她的手缓慢的穿过虚空，道：“五师叔，没有结界啊。”
白羽微微有些诧异。后来想想也明白了，她是掌令使，世上所有的结界对她来说都是虚无的。自己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带着她一起前来的吗？
“小九。”白羽一手握着小九那只抬起的手腕，轻声状似恳求的道：“带我进去看看她，可好？”
小九本想问为什么他不自己进去，但是最后还是觉得自己不要问的好。他是五师叔，自然是他让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就行了。
于是乎，她唯一的一只手腕被白羽拉在手中。小九抬步往里走去。白光闪过，只见茫茫冰面上，却再也没有那二人的身影。
银花树下，瑶姬的蛇尾还浸泡在水里，长尾在水中摇晃摆动。脑袋微仰，静静的细数着从天上落下来的雪花。
白羽站在冰湖的那一端看着她，千言万语似乎堵在胸口中。他有话可是说不出口。
湖对岸的瑶姬似乎感觉到了，对岸那人炙热的目光。她晃晃的转过头来，小九依旧懵懵懂懂的看着那两个人。
瑶姬的视线再对上白羽视线的那一刻，泪忽然从眼眶中滑落。她身子欲微微躬起离开那树干，却忽然发出彭的一声巨响。
锁在她身上的铁链宛若有生命一般层层紧缩起来。铁链收缩，瑶姬身上只觉剧痛无比，蛇尾在湖中扑腾着，冰水被那尾巴拍击的起来又落下。
白羽忽然大声喊道：“你不要动。”
“我求求你不要动！”
瑶姬那单薄的身子几乎要被铁链镶嵌进树干里，树上掉下来的是白的雪，而她身上流下来的是红的血。红白交衬时，雪地上留下的是一地奇诡的红色。
小九一副不敢置信的看着湖心处那个绑在树下的女人。她想。原来这就是逍遥谷的惩罚。
不知是在什么时候。白羽凌波微步的从冰湖上踏过去，小九站在岸边远远的看着他，她想，也许瑶姬与白羽真的有一段别人不知道的渊源。
就在白羽刚欲登岸时，平地里忽然升起一堵厚厚的光墙。光墙通体冒着金金灿灿的黄光，只一眼便扎的人眼睛疼。
小九惯性般的闭上眼睛。她稍稍低下头避开那光线的时候，只听闻头顶上响起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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