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惜凡最后还是瞒着母亲偷偷溜了出来。她背上背着箭囊，手中提着弓箭，腰间别着双刀。黑暗中，一双双绿色瞳孔如灯笼一般隐藏在银白的雪地后。
她只将长弓握起，一只手刷的一声抽出羽箭。啪一声挽弓搭箭。苍狼缓步从黑暗中徒步出来。它们走的很慢，步调十分优雅。月华如水倾注而下，照亮它通体油亮的毛皮。
一个人，一群兽。双方安静对峙，箫惜凡安静的与之对视。她自小便跟着父亲进山打猎，对于野兽的习性她非常了解。
它不动，你不动。对峙时候，连眼神都不能透露一丝恐惧。
狼，后蹄奋起，前脚曲着。身子微微拱起，一个纵跃从地上平空跳起来。朝着箫惜凡扑过去。箫惜凡俯身躲过，回身时。开弓上弦，一把弓被她拉到最满。
当狼再次朝着她扑跳过来那一刻，她提手瞄准。身后是狼蹄逼近的声音，甚至她还能清楚的听到它们的爪子摩挲着雪地发出的声音。
她没有回过身去看身后发生了什么，只待身前那只狼扑跳到最高那一刻。嗖一声，箭走如流星滑过上空。
她没有看那只羽箭有没有射中那头狼，只飞速的抽刀转身，一刀子割断身后灰狼的脖颈动脉，狼血喷了出来，滚烫带着些许腥味的血液糊了她一身。
群狼围攻扑上，她伸手从抽背后抽出羽箭。连搭五支羽箭，五箭齐发，箭无虚发。长箭射出，她手抓双刀，贴身飞上前去。如若不把自己置于险地，如何把敌人置于死地。
从小，这就是她父亲告诉她的道理。在真正的险境之下，不怕死就有活着的最大机会。
直到箭囊空空，箫惜凡只将长弓扔在地上。翻身踏着墙壁飞上屋顶。银月下，风雪纷扬。她躬身蹲伏在屋顶上，俯视着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狼尸。
她知道，很快群狼就会从村头来到村尾。所过之处，必定人畜无生。群狼虎惧，但是还是要努力活下去的。生而为人，怎么可以畏惧？
“……”
小九只有一只手，她用仅剩的一只手掰着倾雪的皓腕。没有人甘愿就此死去，她更不愿意，因为她这条命是赶尸匠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你……”小九双脚凌空蹬着，将死之人总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兹一声响，因为小九距离倾雪很近，她可以听到那刀匕插入血肉的声音。
倾雪猛地松手。小九从空中掉了下来，脖子上血红一片。她在地上喘着气，身子连忙向后退去。回头时，她看见茅草做的屋顶上，箫惜凡一身皮衣裹身，瘦高的身子上，带着血。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倾雪同时也在望着屋顶的猎户小女。竖长的瞳孔里泛着冷冷的光。
狼群在地上嚎叫，箫惜凡瘦身高站在屋檐上。圆月高挂梧桐枝桠挂在她身后。银白的雪地上，被红血玷污的雪面，像是在上面开了一层层梅花。
小九连连在地上摸索着，最后一手摸到一把长刀。估计是猎户经常用的刀子，长且弯的弧刀正泛着冷冷的光。
群狼狂啸。箫父带着人继续燃起篝火。这一次，他们用那被桐油浸过的纱布，缠在箭刃上，火箭如流星一般滑过。扎进狼身，它们皮毛起火燃烧。
霎时间，狼群逼退。
在距离村庄最近的狼只有白衣倾雪。火光中，箫惜凡从屋顶上纵身跳下来。少女双目坚毅如冰川上最冷的寒冰，她微微扬起的下巴，似乎是在藐视眼前这个非人类的妖精。
小九一手握着长弧刀柄从地上站起来，刀刃滑过雪地在上面留下一条深深的划痕。四周围都是喊杀声，和狼嚎声。
因为害怕被毁灭，所以就要做一个能够活下来的人，即使力量弱小但也要拼尽全力。如此才能算是一个活着的人类是吗？
倾雪看着对面的箫惜凡与小九，她们并肩而立那一刻似乎让她想起某一年在深山深处遇见的那一头白虎。她们身上有与它一样的气势。
她满不在乎道：“二对一？”
“即使是这样……”
“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呢，我是妖，你们是人。”
雪落了下来。覆盖地上还未干的血迹和尸首。
地上，箫惜凡单刀在握，一只脚踢起，却总是差一点点才能伤到她。小九紧握刀柄，贴身与倾雪打去，长弧刀从倾雪耳际擦过，砍断几缕青丝。
箫惜凡还来不及为小九的身手讶异。那娴熟的刀法，那轻灵的身手，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几个回合之后，小九与箫惜凡贴身背立而站。夜风夹雪奔来，扬起她们散开的发髻。箫惜凡双目锐利的盯着倾雪，口中却与小九说着话道：“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
小九手握长弧弯刀，呐呐道：“我也不相信我的身手会这么好。”
箫惜凡说道：“也许是被逼到生命的最后一个角落吧，人的身体里总是沉睡着很多力量，只是很多时候它们都在沉睡着。”
小九闻言，点点头。她赞同箫惜凡的这个说法，雪落在刀刃上。她目光凛凛如刀注释着不远处的倾雪道：“我也是被逼的。”
火光中，刀穿过重重雪花，直扑而来。倾雪纵身跃起。五指化为利爪又从小九的头顶上押下来。小九只待这一刻，待倾雪的力量用到最大的时候，也是最避无可避的时候。
她反手将长弧刀从下往上划过去，同时身子灵巧的从底下钻过去。箫惜凡纵身而跃，一手揽住倾雪的脖子，另一只手手持最锋利的刀刃插进倾雪的喉咙中。
当即倾雪吃痛，一手化爪插进她的腹中。小九闪身从她身后跃起，当即一刀砍下，利爪残断。缺了一节的手腕上，血泉喷涌而出。
箫惜凡也因此被推开来。但她手中的刀还握在手里。刀刃划破脖颈，直直往脸颊上划上去。到最后倾雪劈手将箫惜凡手中的刀刃夺过来。这一场肉搏中，她忘记了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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