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办公室里的人，楼旭刚刚走到电梯旁，身后，陈仪桐追了上来。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这个刚刚3十岁的女人，容色潋滟，眼角的媚意藏都藏不住。
楼旭按下心中的那股疼痛。
陈仪桐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我跟你有话说。”
楼旭左右看了看，“你觉得这是说话的地方？”
陈仪桐1滞，下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这两天，她明显感觉到楼旭好像变了1个人似的，他说话这么冲的时候是几乎没有的。
正好电梯到了，楼旭走了进去，头也不回的说道：“出去吧，出去找个地方谈。”
东林公司附近根本就没有咖啡馆，茶楼之类的地方，只有1个清河小吃部，离公司不远。
这个时间段，正是人少的时候。
楼旭和陈仪桐坐到靠窗的1个位置上。
陈仪桐从包里掏出两份文档，那上面的“离婚协议书”5个大字刺痛了楼旭的眼睛。
他转向窗外，不无心痛地说道：“你准备很久了吧？”
陈仪桐抿着嘴唇不说话，久不久重要吗？昨天李树森已经答应她了，只要她这边离婚，他也会跟赵莹离婚，两个人可以再重新组成1个新的家庭。
楼旭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陈仪桐的眼睛问道：“他很爱你吗？”
陈仪桐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从桌子上拿起1份离婚协议书塞到他的手中，“你好好看看，除了孩子之外，我什么都不要。”
楼旭接过离婚协议书看了1眼，“啪”的1下摔在桌子上，“你觉得你能带好孩子？”
“我当然能带好，我是她妈。”
楼旭的嘴角露出1个笑容，他发现最近这两天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总算是稍微平静下来。
“你带孩子不合适，尤其是还要跟李树森这个人来往，我跟他好了这些年，他却能黑下心来坑我，你觉得是1个能托付的人吗？”
即便是到了眼下这种程度，他仍旧存着最后1丝希望去劝说陈仪桐，不为别的，只为了孩子。
“这我不管，我只知道他很爱我。”
“陈仪桐，你今年3十了，在这个年龄上，你还幻想那种不切实际的浪漫，你不觉得幼稚吗？”
“我要是继续跟你过下去，那才是幼稚，我不幻想，那就谈点儿实际的，你能给我什么？”
陈仪桐被楼旭的1句话激怒了。
两人坐在那里很长时间也不说话。
楼旭慢慢的翻着离婚协议书，薄薄的两张纸，却承载着1个破碎家庭的沉重。
最终他还是开口说道：“孩子你拿不走，咱们就别打官司了，好聚好散，房子我可以给你，这也是从现实角度来考虑。”
他考虑到陈仪桐是外地人，父母都在外地，如果把房子留给她，即便是将来她和李树森之间出现什么问题，还能有个容身之所，这已经是他能为对方做的最后1件事情了。
但是陈仪桐显然没理解他这个好意，也可能是理解了，但是没打算接受。
“房子我不要，我的工资也供不起房贷。”
是了，问题应该是出在这里，楼旭有些理解了。
7十9平的房子，不算贷款的利息，总价近1百近2十万，每个月的房贷6千5百块钱，她确实还不起。
如果再加上那辆车，只能喝西北风了。
“车给你吧，车贷就剩1年了，但是孩子，你就别想了。”
“不行，孩子必须跟我。”陈仪桐的态度极其强硬。
楼旭慢慢地掏出手机，点开1个视频，把音量放到最小，画面朝向陈仪桐，“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1任老师，你觉得你能给孩子起到1个什么样的作用？”
陈仪桐僵住了，捂住脸低下头，楼旭放给她看的是那天晚上她和李树森正在做的场景。
楼旭原本没打算动用这个视频，不管怎么说，这对他来说都是1个耻辱的见证，尤其涉及孩子的问题上，他打开视频时，心里在流血。
但是，他也确实不放心把孩子交到这样1个女人的手里。
最后，陈仪桐将房子、车子和孩子，全都推给了楼旭，1身轻松的跟他1起去了民政局，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离婚手续。
出来之后，陈仪彤把车钥匙扔到楼旭的脚下，转身便走，连1次都没有回头看看。
……
医院的病房内，宋瑾正在经历酷刑1般的考验。
主治医师站在1边指挥的护士将宋瑾胳膊上的纱布打开，然后用竹制小刮片将烫伤部位的腐肉慢慢的刮掉。
这1过程中的疼痛是锥心刺骨的。
宋瑾的嘴里咬着1块毛巾，额头上的汗水滚滚滴落，另1只手紧紧的抓着床沿。
刚刚来到医院的张晓琳远远的坐在1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1场景。
宋瑾承受不住那股疼痛，发出1声惨叫。
头发花白的主治医师抓住她的另1只手，掏出纸巾给她擦了擦汗，“孩子，挺着点儿，这么处理不会留下任何伤疤的。”
隔壁床的李英红看着这景象早吓得瑟瑟发抖，这种处理方式她也要经历吗？
她哆哆嗦嗦的问道：“不能用麻药或者吃1个镇痛片之类的吗？”
主治医师微笑着摇摇头，“如果实在承受不住，也不是不可以吃。但是，这种神经类镇痛的药，对于皮肤和肌肉的恢复会有1定的副作用，而且小剂量的也不管用，杜冷丁倒是可以用，但那是受控药物。”
他说这话时转过头看1下张晓琳，眼神十分复杂，都说医院最能体现人生百态，见惯了各种人情冷暖的老大夫对这1位母亲的做法还是很不理解。
总算是刮完了，护士把烫伤膏厚厚的抹了1层，又小心地缠上纱布。
宋瑾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她挣扎着坐直了身体，重重的呼吸着。
张晓琳坐近了1些，不冷不热的说道：“你少让我生气，就不会有现在这般的遭罪，你这是何苦呢？”
宋瑾惨然1笑，“听您的意思，这1次的烫伤还得怪我自己，是这样的吗？”
张晓琳心中的那股火腾的1下又升起来了，这个她1手养大的女儿，最近几年已经越来越不听话了。
她看了看4周，病房里的人比较多，这让她最终是忍下了要扇女儿1巴掌的冲动，黑着脸说道：“关于你跟刘凯的事情，必须按照我的意思办，这不是跟你商量。”
“如果我不同意呢？”宋瑾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张晓琳唰的1下站起来，手指差点都点到了宋瑾的鼻子上，“你敢。”
她这1个动作和语气，收获了1屋子人的目光。
主治医师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很是冷淡。
张晓琳讪讪的放下了手，极不自然的环视了1圈，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教训我女儿，有什么好看的？”
她这1句话起到了作用，病房里的人们又开始各忙各的。
张晓琳重新坐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和缓了1些，“阿瑾，你要理解家里的难处，再说了，刘凯这个小伙子我看着本质还是不错的，对你也特别上心，只要你嫁过去，房子车子什么都不会缺。”
宋瑾的眼中涌现两颗斗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刚才护士刮她的手臂时，那般疼痛，她都没有流泪，可是眼前这个被她喊了2十几年妈妈的女人，就让她疼得无以复加。
泪眼蒙眬中，她仿佛看到自己小的时候，爸爸妈妈把它当作手心里的宝，那时的家里有欢歌笑语，有好看的衣服和好吃的0食，1切都是那么美好。
但这1切都在她6岁的时候随着弟弟的诞生戛然而止了。
如果不是念着那6年的温情，她可能早就离开这个家了。
现在看来，张晓琳根本没有给她任何退路。
但凡刘凯有1点点能让她看得上的地方，她都愿意嫁到刘家，可是她经过两次接触，再加上从别人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完全能确定，她嫁到刘家，就是往火坑里跳了。
思前想后，她最终还是坚定了搬出去住的想法，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冲着张晓琳说道：“妈，您先回去吧，不管啥事儿，等我的手好了之后再说。”
张晓琳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脸色又紧绷起来，语气也变得更加冷硬，“等你手好，那得要到啥时候？昨天晚上刘家人还给我打电话，催着我们呢，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去跟刘凯1起吃个饭。”
宋瑾深吸了1口气，斟酌着语句说道：“妈，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我都不会同意的，你们养育了我，这份恩情我会用其他方式来报答，但绝不是现在这种卖身的方式……”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啪”的1下，张晓琳终于忍不住1巴掌狠狠的打在宋瑾的脸上。
整个病房里的人们都愣住了。
主治医师几步就走到床边，1把拉开张晓琳，将她推到门口，很不客气地说道：“出去，这里是病房，你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的工作。”
张晓琳挣扎着不愿出去，嘴里还骂起了难听的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教育自己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看上她了？”
已近花甲之年的主治医师，气得脸都青了，抬手招呼护士，“小李，去找保卫科，就说这里有人闹事。”
张晓琳继续大呼小叫着，“你找谁能怎么样？管起别人家的闲事来了，你算哪根葱？老不知羞的东西。”
主治医师很干脆地将她推出门，回到宋瑾这里，“孩子，别怕，有啥需要帮助的跟我讲，这都啥年月了，现在是讲法制的社会。”
宋瑾默默地感受着来自陌生人的关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伏下身子痛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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