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进入县城不久,人就逐渐多起来。
那时候没什么娱乐,好不容易有点事,但凡有点空闲的都去看热闹。
好为以后茶余饭后增加点谈资。
不单是县城的人,附近郊区的人也都成群结队的往公审现场赶去。
这时候肖兵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一路上警笛开路,行人纷纷避让,陈飞开着拖拉机紧随其后。
公审现场设在体育场,而陈飞和陈四凤约好的地点是在体育场路口。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陈四凤终于开着车突突突来了。
到了跟前就抱怨。
“我嘞娘哎,人太多了,差点开不过来!”
陈飞不吝称赞道,“我还担心路上这么多人,怕你开不过来,四姐行啊,开车技术大有长进。”
陈四凤得意的昂起下巴。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好了,赶快走吧,一会恐怕进不去了!”
此时早已是人山人海,纵然是警车开路也无法通行了。
无奈,陈飞和陈四凤只能弃车步行。
肖兵在前面吆喝着,“让让,让我们过去。”
挤挤扛扛,推推搡搡,艰难前行。
而陈飞和陈四凤则努力拽着黄莲和五凤。
两个人一个小一个弱,没有人带着真是寸步难行。
人太多了。
整个一条街都是人。
如果有人站在高处往下看,就像一群密密麻麻的蚂蚁。
越往前人越多,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勉强挤到体育场门口。
陈飞劲够大了,就这也累出一身汗。
彻底走不动了。
人挨着人,根本找不到一丁点缝隙。
肖兵嗓子都喊哑了,但是很快就被四周的嘈杂声淹没下去。
五凤和黄莲根本都站不住脚,全靠陈飞和陈四凤连搂带架,防止她们被人群推倒。
这时,里面响起了广播声。
主持人开始讲话了。
也不知道是法院还是哪个单位主持的。
因为离太远了,根本看不到人。
不过能听到声音。
人群也因此逐渐安静下来。
讲话的内容很长,无非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类的。
洋洋洒洒讲了半个小时,换了个人,敲了敲话筒,喊道:“受害人?有请受害人上台,控诉罪犯的恶行!”
听到这话,陈飞急忙朝前面的人解释,“快让我们过去,我们是受害人。”
四周一片嗤笑声,“小兄弟,别耍心眼了,没用的,想到前面去你倒是来早点啊!”
陈飞大无语。
“说实话你们咋就不信呢?我们不上去,公审大会永远不会结束你信不信?”
又是一阵嗤笑声。
“这是公审大会,不会吹牛大会,不用搁这吹!”
“吹牛皮谁不会啊!”
陈四凤白眼珠子都快翻到屋顶了。
“要不是老娘实在太累了,高低要和你们掰扯掰扯!”
台上的人迟迟不见受害人上台,有些急了,
一连喊了三遍,
“受害人呢?有请受害人上台!”
旁边有人提醒,“会不会是没来?”
讲话的人吃了一惊,急忙问在台下维持治安的刑警队长张志国。
“张队
长,你没通知到吗?”
受害人不到现场,这个公审大会就成笑话了。
张志国回应道:“我亲自打电话给温泉派出所的,对方也回馈说通知到了。”
瞅了瞅拥挤的人群,张志国迟疑道:“会不会是进不来了?”
主持人一愣,还真有这种可能。
随即敲了敲话筒,“同志们,请让开一条路,请受害人上来。”
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从中间硬生生让开一条路,一直通到体育场门口。
此时陈飞才擦了一把汗,
“说了我们是受害者,你们咋不信呢?”
带着黄莲和五凤往前走去。
路很宅,只有一人宽。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肖兵在前面引路,五凤、四凤和黄莲紧随其后。
陈飞则负责断后。
搞得跟保镖似的。
四周的人一阵尴尬。
“真是受害人啊!”
“还以为想混到前面去呢!”
“你们早说啊!”
陈飞懒得再反驳,护着黄莲和五凤一直走到台下。
这才停下来往台上看去。
临时搭建的主席台,有一米高。
最前面并排跪着薛留住一家和那些打手。
没有手铐脚镣,而是用绳子手背到后面捆着,捆的死死的。
曾经嚣张跋扈的薛氏一家,此刻全都面无人色,颤抖着面对人群跪着。
每人后面都有一个刑警,面无表情的立在后面。
刑警后面是一排桌子。
后面坐着公检法部门。
台下的刑警同样是面对人群,排成一排,维持着秩序。
肖兵走到跟前,敬了个礼
。
“报告,受害人带到。”
张志国点点头,“请他们坐下。”
最前面有一排椅子,就是专门为受害人提供的,肖兵请几个人入座,然后问谁先上。
陈飞看向黄莲,“黄莲,你怕吗?”
黄莲脸色苍白,但却倔强的说,“我怕,但是我更恨!”
从一进入现场,黄莲就死死的盯着台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恨意,让薛留住一家噤若寒蝉。
“好,那你先上,捡最主要的说,明白吗?”
黄莲点点头,迈步朝台上走去。
时隔多日,但黄莲依然是皮包骨头。
她的步伐很虚弱,但却异常坚定。
楼梯设在主席台的一侧,在陈飞的搀扶下,黄莲一步一步来到台上。
主持人想让她坐到桌子后面,却被她拒绝了,只好把话筒递给她。
黄莲拿着话筒,走到薛留住一家身后,颤抖着举起话筒。
“薛留住,薛刚、薛猛、薛强,你们回头看看,还认识我吗?”
一家四口,不约而同的身子一颤。
强烈的求生欲让薛刚回头,喊了一声,“黄莲,媳妇,是你吗?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打你,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和法官说说,饶我一命吧?”
“夫妻?呵呵……”
黄莲无声的笑了。
泪水却不知不觉喷涌而出。
她以为她很坚强,她以为她不会哭。
因为,仇人就要伏法,她应该开心才对。
可听到“夫妻”这两个字,却仿佛受到了最大的侮辱。
以往羞辱的一幕
不由自主的在眼前浮现。
她颤抖着,举起话筒,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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