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歌护住青儿,想要离开这里,快点到风月谷,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
苍鹤也知道附近巨大的危险,紧紧的跟在他们两个后面,也想离开这里。
“慢着……”那个老头说道。只是声音里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古怪和嚣张,而是非常苍凉,完全是一个经历了很多风雨的老人的声音。
“你还想怎么样?”沉歌道。
“少年……”老人轻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我不想怎么样了,只想求你一件事。”
“求我?”沉歌很惊奇,“什么事?”他向来是个太好奇的人。
“少年,你过来。”老人已经站起来,但是看起来好像很悲伤,他靠在一棵大树旁,靠成一个孤单寂寞的姿势。
“不要过去,哥哥。”青儿还是对这个老人非常害怕,尤其是那条血蛇王仍然在老人的肩头吐着血红的蛇信,一双红色的眼睛也像是能流出鲜血一般。
但是沉歌感觉到老人应该不会再攻击他,而且应该有什么故事告诉他,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心,他让青儿留在原地等他,他自己过去。但是青儿不愿意,刚刚经历爱情的洗礼,就算死也要在一起。
两人来到老人前面,那条血蛇王吞吐着血红色蛇信,仍然对两人虎视眈眈。但是没有老人的命令,它却也只是敢瞪瞪蛇眼。
老人道:“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也已经好久没有离开过这片森林,以至于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唉,世事变化如苍狗,谁能想到我会有今天?”
两人知道老人肯定要讲什么故事,便不开口,只是听他说。
老人道:“我叫崔嵬,不过,应该没有人再记得我的名字了吧?”他说完,便呆呆的出神,好像再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
沉歌是听叔叔告诉过他“崔嵬”这个名字的,不过却已经记忆不深了。
青儿却是睁大了眼睛,吐了吐舌头,惊讶道:“你就是崔嵬?那个号称‘万兽仙君’的崔嵬?”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天,才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有江湖小辈记得我的名号。不错,我就是曾经的‘万兽仙君’……崔嵬!”
提起当年的事情,老人又顿时豪情万丈。
青儿道:“那就怪不得你会有如此极品的血蛇王。不过,江湖上不是传说你当年和风月谷谷主风鹤城一战,被他打死了吗?”
崔嵬的眼神又黯淡,他道:“当年我是和风鹤城一战,不过却只是战败,并没有被打死。不过,我却答应他从此不入风月谷一步。但是,我又不甘心,就一直守在了这个森林,几十年都没有出去过……所以,很多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青儿读过很多书,又喜欢听故事,总是缠着听雨楼那些经常行走江湖的人给她讲江湖故事,所以了解的东西非常多,这时候听到崔嵬讲自己的故事,不禁兴奋起来,也忘了害怕,道:“那么,你修为这么高,又是‘万兽仙君’,天下这么大,哪里不能去?为什么非得要守在这里,天天连阳光都看不见,弄得皮肤这么惨白吓人。”
崔嵬道:“我不离开这里,只因为我不甘心,只因为我还有一个约定,虽然,约定的日期早已经过了……”
“什么约定?”沉歌好奇道。
崔嵬摇摇头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青儿刚刚品尝了爱情的滋味,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肯定是为了一个女人。”
崔嵬点点头道:“不错,确实是为了一个女人。我这辈子最大的悲剧就是无法勘破一个‘情’字,导致了我现在的悲剧,日日生不如死。”
沉歌也是重情重义的人,此时听到崔嵬说得如此动情,也非常感动,道:“你也不要太伤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我能帮助你,必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崔嵬惭愧道:“我因为自己的爱情受挫,内心变态,也受不了别人的卿卿我我。刚才,还差点杀了你们,如果不是你修为如此高深,怕是我已经铸下大错了。”
沉歌道:“不打不相识,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咱们刚才是对手,现在却已经是朋友了。”
崔嵬突然冷笑道:“朋友?哈哈哈……朋友……哈哈哈……”
青儿看他神志不清,一会哭一会笑的,又害怕道:“喂喂喂,你受了什么刺激我们不知道,不过我们是诚心诚意想要帮你,你如果不相信我们,那我们就走了。”
崔嵬着急道:“不能走!”
青儿无奈道:“那你就告诉我们,到底想让我们如何帮你?”
崔嵬道:“好吧,能在这里遇见你们,也许是天意。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不过,现在……如果你们不介意,愿不愿意听我讲个故事?”
“听故事?”青儿笑道:“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你快讲吧。”
沉歌也很好奇他要讲个什么故事,到底是个什么故事,把他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崔嵬抬起头,望向远方,目光渐渐黯淡。
二十七年前,风月谷。
正是阳光明媚的好时节,春光如水。
天下太平多年,众人安居乐业。虽然江湖中小的冲突也是不断,但是大规模的杀戮已经很少见了。江湖在海棠七大帮天一阁阁主云龙溪的带领下,已经呈现出很多年不见的繁荣。
只是,很多人并不知道,这只是未来那场天下争霸前最后的宁静,像是平静的湖水下激烈的暗涌。
但是,这个时候,一切都还是好的。
这样太平的日子,各种盛宴当然是少不了的。今日,就正是风月谷新一代谷主风鹤城的四十岁贺辰,他邀请了天下众多好友,前来相聚。
一大早,风鹤城就出现在风月谷外迎宾。虽然已经是四十岁生辰,但是他们都是修行中人,活个几百岁,甚至修为足够高,活个几千年都没问题,最厉害的还可以破空成神,永远不朽于天下。所以,风鹤城四十岁了,仍然看起来像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在神州界,他的年龄本来也算是年轻人。
不时有江湖名人前来,风鹤城乐呵呵的跟每一个人拱手道谢,感谢他们的到来。风月谷是神州接排的上前四名的名门大派,所以谁都给面子。就连天一阁也派了二当家戴同替无法脱身的云龙溪前来祝贺。
风鹤城把这些人都一一迎进谷里,满面笑容。
但是,他心里还一直在等着一个人,那就是和他一块长大的好兄弟,曾经在风月谷住过很多年的他的表弟……崔嵬。
因为两人年纪相仿,崔嵬又是从小就在风月谷长大,两人一块修行,一块长大,就连风鹤城五年前大婚的时候都是崔嵬当的伴郎。可以说,如果今天崔嵬没有来,那么就算来了多少贵宾,风鹤城心里都会有些遗憾。
因为崔嵬从小就有训练野兽的天赋,所以,五年前,风鹤城大婚以后,崔嵬就外出寻找血蛇王,五年未归。崔嵬走之前,他们两个就约定,不管能不能找到血蛇王,风鹤城四十岁贺辰的时候,崔嵬必须回来一聚。
这五年来,他没有一点崔嵬的消息,不知道他是不是找到了血蛇王,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眼看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他精心准备了多日的大餐就要开始了,客人也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还是还没有崔嵬的影子。没有办法,风鹤城只好遗憾的回到风月谷待客大厅,他是主人,要主持这次盛宴。
众人端起酒杯,一起恭祝风鹤城四十岁生辰,共祝神州界天下太平。
风鹤城一杯酒下肚,遗憾的情绪刚刚好转,他手下的大弟子阳安突然飞跃进来,大叫道:“师父师父,崔师叔到了!”
风鹤城大喜,甚至忘记了礼数,没有跟众位贵宾说一声,就运用起御空术,急忙朝外面飞去。
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你终于还是来了,我知道你不会忘记的。
崔嵬终于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
只是,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确切的说,是两个人和一条蛇。
一条通体血红,连眼睛都血红的小蛇盘在崔嵬的肩头,吐着血红的蛇信。看来他是终于找到了血蛇王。
但是风鹤城对血蛇王没有什么兴趣,他刚刚见到老朋友的喜悦,在他看到老朋友身边的那个女子的时候,已经被另一种感觉完全摧毁,这种感觉是心痛,是心在滴血。
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精致的女人啊。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崔嵬笑道:“表哥,这是我的妻子,阿音。”
她轻轻的说道:“风谷主好。”
风鹤城听到这如风一般的声音,只感到一阵浑身酥麻,他甚至忘记了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她虽然站在风鹤城对面,但是风鹤城却感觉她其实远在天边,远在一个他无法企及的地方。
风鹤城突然感觉好恨。我做了风月谷谷主有什么用?我要如此的荣耀有什么用?就算把天下都给我又有什么用?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永远都不会再快乐了。
明媚的春光照在崔嵬俊美满足的脸上,幸福的味道,让风鹤城的心片片碎掉。
多日来对老友的思念化作了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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