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这天子脚下一派繁华盛世的景象,通外城内的青砖石板路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还有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点缀这幅生机勃勃的热闹景象。
六辆马车缓缓入城,沈慕渊骑着自己上个月刚驯服的大马,左瞧瞧右看看,最终得出一结论,这京城就是比其它地方热闹。
一进城内,更为热闹。街道宽敞平坦,人来人往着,两侧林林总总的商铺,应接不暇。一路上,见到不少卖古玩、字画、书籍和文房四宝的铺子,还有酒水铺子……
他慢走几步,走到第一辆马车旁,逗了下小阿洲,让他羡慕得嚷着要也要骑马,成功得到他娘的一个白眼,和他爹的一顿数落后,又踱到第二辆马车旁。
“妹妹,妹妹,这京城好生热闹。”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沈乐菱睁眼,声音带着笑意:“是吗?那哥哥好生替我看看,回去再讲给我听!”
沈慕渊虽然很想让妹妹,掀开车帘看上一眼,但想着回京城前,母亲找来的一什么从宫里出来秦嬷嬷,不仅将内院的人折磨了三天,连给他也讲了两个时辰的规矩。
其中就有一条,女眷在外时这马车窗帘是轻易不能掀的。
虽然有些同情妹妹,但想着那嬷嬷严肃的言语,沈慕渊还是打算自己先好生看看,回去再给妹妹细细讲讲。
雅娴小心地给沈乐菱递上一杯热茶,沈乐菱则摇摇头继续闭目养神。
雅娴和丝雨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她们也不知为何小姐这么小的年龄,听着外面那样的热闹,真的能完全无动于衷。
而且离这京城越近,小姐整个人就越发紧绷,平日里和夫人他们在一起时还不显,一个人独处时便会像这样……
沈乐菱则是回想起上辈子他们一家人,回那宁国侯府的场景。
那时他们一家人都心怀忐忑,父亲是庶子,娶的又是商户出身的江氏,宁国侯府的众人向来瞧不起他们一家,这些年来两家也不过是些年礼上的往来罢了。
老宁国侯去的早,老夫人在家一直对沈文贞这个庶子不闻不问,深知自己沾不到半点祖上余荫的沈文贞经过自己的刻苦学习,高中进士,继而到了云安县从一个县令开始,慢慢做成了一州同知。
而江氏当时是云安县商户之女,二人在一次元宵节灯会上一见钟情、互生情愫,成婚前沈文贞还给京城来过信,但回信只是轻飘飘一句,他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就行,连点贺礼都没让人带过来。
因此,第一次到京城的江氏更是心中忐忑。
虽然她已经做了多年的官夫人,但对于相公的本家京城的宁国侯府,还是下意识想要得到认可。
害怕因她出身商户,让宁国侯府里的人更看不起相公。
于是上辈子,江氏不仅把自己一家人打扮得富贵逼人的,更是将全部身家搬回了京城,一连八辆马车,十二辆驴车,还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份不菲的礼物。
当然,这些确实让宁国侯府的人短暂了震撼了一下,但接踵而来的却是他们一边收下了江氏的礼物,一边嘴里贬低着商户就是商户。
记忆回到那一日,当自己一家人小心翼翼听从门房的话,从侧门入府后,老夫人毫不掩饰眼底的不喜,看了一眼父亲,便道:“此番你能回京做户部主事,你大哥前前后后可是费了不少力,日后还望你记得,莫要学那养不熟的白眼狼!”
自己一家人被老夫人说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之际,宁国侯出面了,哈哈几声爽朗的笑声,打了个圆场,继而拉着父亲去了前院。
那时自己天真,还不懂得这世间有一句话叫做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只觉得大伯这人对他们还不错。
之后的老夫人,更是连个正眼都舍不得给她们一家人,直到母亲献出礼物,才流露出了一丝满意,继而则是冷嘲热讽道:“你大哥为你相公的事,也没少花银子。”
让母亲一时坐立难安。
接着他们一大家子在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
直到一声黄莺般的嗓音娇嗔道:“祖母,青儿来晚啦~”
众人含笑回身,一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崭新的淡青色色蝴蝶穿花褙子,双平髻上簪着粉绸绢花,明眸皓齿……
“妹妹,我们到了!”
沈慕渊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跟车的檀云翻身下车,将脚凳搁好,随即丝雨和雅娴掀开车帘下车后,转身小心地扶着沈乐菱踩着脚凳一步步下了马车。
这是一条正街道,一座雄伟的大宅正门之上大匾上“宁国侯府”四个大字。
这座大宅是大年沈家先祖跟着大魏的开国皇帝带下江山后,赏赐下来的。
据说是前朝一十分受宠王爷的府邸,这府邸无论大小还是精致程度,在整个京城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可见当年的宁国侯府多受荣宠。
而如今呢,宁国侯胸无点墨,无非是个指望女儿去攀高枝的蠢货,二老爷也不过是个惯会窝里横的纨绔,这次贪污一事,若不是景瑞帝念在宁国侯世代忠良,万万不肯能如此轻拿轻放。
反而是沈乐菱她的爹爹,靠自己的能力高中两榜进士,还一步步在江南那块沃地上当上了正五品的同知。
府中的李管家上前叩门,和门房交涉一番后,眉头紧皱地回来给沈乐菱的父亲沈文贞回话。
沈文贞一听,不禁感叹裴先生真是料事如神,看来嫡母果真对自己一家并不欢迎。
于是他按照裴先生的说法,让李管家去与门房交涉。
门房的两人一听,拿不准主意,忙让他们稍等,一人匆匆往府内跑去。
看着那宁国侯府门房匆忙落跑的身影,沈乐菱闭上眼睛想着上一世这宁国侯府众人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一世,我沈乐菱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慈安堂
“啪!”老夫人将茶盏往地上重重一摔,怒骂道:“竖子!”
骂完还觉得不解气,对着宁国侯道:“你看看,我就说这个庶子与我们不是一条心,你非要忙前忙后的帮他弄回来给我添堵!”
宁国侯沈文元也很无奈,让十多年没有回府的庶弟从侧门进来,本就是他们失了礼数。他之所以答应,纯粹是这个庶弟一直以来都以他这个长兄马首是瞻,极其知道分寸。
只是未曾想过,他居然对门房说,若是今日宁国侯的大门不方便,那他就先带妻儿去客栈住上几日。言下之意,不给他开大门,他就不进了。
若今日真让他们一大家子住进了客栈,明日宁国侯府不让庶子回府的名声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他宁国侯还丢不起这个脸。
十多年不见,这庶弟的性子,似乎变得强硬了些。
“母亲莫急,这三弟毕竟在做了十多年的官,刚回京城来,少了些分寸也是能理解的,日后有了母亲的教导,想来三弟很快便能记起这府中的规矩。”大夫人张氏笑哄着。
终日和大夫人过招的二夫人袁氏一听,唇角轻勾,她这个妯娌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一句话,既将三房不懂规矩狂妄自大的性质给定了,又软软地告诉老夫人,这回府了,想要如何拿捏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吗?
果然,听懂了的老夫人面色一缓。
宁国侯又适当的插科打诨了几句,没一会,老夫人便笑了出来。
二老爷沈文哼看着堂中的你来我往,垮着脸,一言不发。
若不是自己被人抓到了把柄,这等好事,怎么会轮得到那个庶子!
大夫人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王嬷嬷。王嬷嬷心领神会,默默退出了慈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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