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姜简立刻停止了逃窜,转过身,肃立拱手,“大都护放心,末将一定与车鼻可汗周旋到底,不坠我大唐军威!”
“你先别忙着保证,车鼻可汗准备了这么久,实力不可低估。而他麾下的将领,也不全都是陟苾这样的废物!”元礼臣打累了,停止对他的追杀,活动着发酸的手腕开始说正事。
“您老知道,我们打败了陟苾?”姜简闻听,眼神顿时一亮,带着几分惊诧询问。
“这里总计距离受降城不过一千多里路,你们把飞鹰骑杀得尸横遍野,老夫若是到现在还没收到消息,燕然大都护府上上下下,岂不全都成了摆设?”元礼臣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儿地回应,“更何况,就凭你师父那张嘴巴,他徒弟干了如此扬眉吐气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嚷嚷得全大唐都知晓?”
“那您老和李素立,岂不是也知道了乌纥与车鼻可汗暗中勾结?”姜简的眉头迅速骤紧,带着几分困惑继续询问。
“知道了,又怎么样?燕然大都护府的所有兵马加起来都不够两万人,辖地却方圆数百万里。就像洒胡椒面儿一样,放哪里都不够用。”元礼臣被问得脸色一红,叹息着摇头,“你也别怪李大都护,他坐在那个位置上,首先想的是,如何保证受降城不丢。其次,才是管草原和大漠上的事情。所以,他不可能像你师父那样,肆意而为。另外,他跟婆润的关系,也不是师兄弟!”
‘所以,即便他明知道吐迷度死得蹊跷,也要装糊涂。毕竟,吐迷度无论是怎么死的,不会耽误他的升官。’姜简心中一片了然,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元礼臣又叹了口气,低声补充,“他不会管吐迷度可汗究竟是病故还是被谋害,当然也不会在乎婆润和乌纥两人,最后谁杀了谁。接下来,你们可以专心整顿兵马,迎接车鼻可汗的进攻了。他那边,即便再不高兴,也绝不做出扯自己人后腿的事情!”
“朝廷仍旧不打算出兵平叛吗?即便车鼻可汗已经反迹如此明显?”姜简闻听,心里头愈发感觉凉嗖嗖的难受,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
元礼臣迅速朝周围看了看,示意亲兵们退下。然后,苦笑着摇头,“房相已经病故了,圣上身体时好时坏,所以出兵平叛的事情,恐怕一时半会还不会有定论。”
不忍心让少年人,对大唐过于失望,想了想,他又迅速承诺,“不过,既然婆润已经除掉了乌纥,一统回纥十八部。瀚海都护府的军械,以后就可以参照惯例,找燕然大都护府调拨。如果你和婆闰这边缺乏人手,也可以让人拿着钱去受降城那边雇一些刀客。只要数量别太多,李大都护肯定不会为难你们!”
这也算意外之喜了,姜简闻听,立刻拱手向元礼臣致谢。后者心里觉得有亏,犹豫了一下,又低声指点道;“如果实在支撑不住,你可以建议婆润,将瀚海都护府南迁到金河一带,与受降城互为犄角!今年能作战的时间已经不长了,草原上八月就已经下雪,长时间行军,人和马都很容易生病。而到了十一月,白毛风刮起来,野地里能直接把人冻成冰块,车鼻可汗再兵强马壮,也不可能冒着顶风冒雪来攻打瀚海都护府。否则,哪怕人人都穿着皮裘,也得折损一半儿兵马在路上!”
“到十一月还早着呢?”姜简想了想,苦笑着回应
“是还得几个月。但是,车鼻可汗也不能立刻就拿出全部力量对付你们。否则,无论输赢,漠北其他各部,都会认为他外强中干。”元礼臣笑了笑,低声点拨。
与大都护李素立不同,他坚信,大唐的声威不能靠文人的嘴巴和心计来支撑。虽然李素立曾经多次,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漠北的部落向天可汗李世民宣誓效忠。
在他看来,那是因为,李素立身后有百战百胜的大唐边军。
否则,光凭着空口白牙,那些部落的可汗、吐屯们,不把李素立剁碎了喂狗,已经是仁慈。怎么可能听了他几句话,就争相表态要做大唐的臣属,并且将儿子送到长安“读书”?
此外,元礼臣也不相信,朝廷会对车鼻可汗的行为永远姑息下去。哪怕车鼻可汗不主动向受降城发起进攻,大唐朝廷,早晚也会腾出手来,派遣精兵强将,把突厥别部连根拔起。
他不是吴黑闼,做不到后者那样洒脱,也没有后者那样傲人的资历。作为李素立的副手和朋友,形势越是紧张,他越需要跟李素立处处保持一致,以免被误会与李素立不合,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抓到可趁之机。
但是,他却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悄悄给少年人提供一些便利和帮助。因为大唐的未来,早晚会落在年青人的肩膀上。
李素立老了,锐气不再。他的年纪,也没比李素立小多少。正如吴黑闼公开嚷嚷的那样,他们可以老,皇帝陛下可以老,宰相房玄龄可以老,但是,大唐不能老。
如果大唐老了,草原上就可以出现无数个车鼻可汗,万里之外的大食人,也会以更快速度扑过来,将大唐扑倒在地,分而食之!
………………
“那边情况如何?几个小家伙得手了没?元礼臣什么反应!”几十里外的临时营地,吴黑闼一边挥舞着钢叉活动筋骨,一边随口向正在下马的吴良谋询问。
“禀侯爷,已经得手了。”吴良谋不待站稳脚跟,就眉飞色舞地行礼,“乌纥被婆润亲手捅成了筛子,他身边两个老家伙,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姜简给放倒在地。元副大都护好像有点儿生气,但没有治婆润的罪,而是命令他暂摄瀚海都护之职,戴罪立功。”
“哼,这老狐狸,这会儿心里头不知道多高兴呢!生气不过是做给外人看!”吴黑闼对元礼臣同样知根知底,将钢叉朝地上一戳,撇着嘴数落。“读书人,就是这般不敞亮。如果换了老夫或者程咬金坐在他那个位置上,早就亲自领兵平叛了,还用假手几个年青后生?”
“那是,他怎么跟侯爷和卢国公比?”吴良谋早就习惯了自家东主的“嘴臭”,笑着帮腔。
“乌纥那些爪牙呢?收编过程还顺利么?”没有跟元礼臣面对面,吴黑闼数落了两句,就失去了兴致,想了想,继续询问。
“我离开营地之前,婆润已经过去收编了,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吴良谋缓了口气儿,继续兴奋地挥手,“那些人一路上被姜简用计策折腾得筋疲力竭,到了白马湖之后,又被元礼臣故意安排在大太阳底下晒得汗流浃背,听闻乌纥伏诛,哪里还有心思反抗?婆润走过去随便喊了几句,就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
“嗯,小家伙用得好计,像我,像我!”吴黑闼提起姜简,心中就感觉得意,手捋着胡须,很没形象地自吹自擂。
“不过,姜简被元礼臣带到中军帐里头去了,直到我赶回来向侯爷汇报之前,还没被放出来!”吴良谋不好意思接他的话茬,压低了声音补充。
“没事,元礼臣那老狐狸,才不会拿他怎么样!顶多吓唬他一番,然后再偷偷教他怎么从李素立那边谋取支持。”吴黑闼丝毫都不担心,笑着摆手,“走了,此间事了,老夫该去赴任了。否则,被言官知道,又是一堆麻烦!”
说罢,一挥手臂,高声命令,“通知全军,收拾好行装,一个时辰之后,拔营向西!”
随即,从地上拔起钢叉,倒拖着走向自己的中军大帐。沿途留下一串悦耳的金属与石子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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