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了青砖,冯宛琴看到一只油纸袋,正静静地安放在那里。
这油纸袋,散发着香气,却不是常见的那种桐油味,反而显得很好闻。
冯宛琴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油纸,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她真正在意的,是油纸中包裹了一本小册子。
她将册子捧在手心,看见册子的封面上,用隽秀的笔锋,题写着三个字:
“赠宛琴。”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再没有多余的字。
但冯宛琴的心,却仿佛一下子被什么击中,变得激动莫名!
这几天总是隐隐发堵的内心,也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心情变得无比畅快轻松。
畅快的心态下,她也仿佛变得格外的敏锐,竟看出,这三个字的笔触,书写者仿佛刻意收敛了少年意气的锋芒,横折撇捺间,都透着克制与温柔。
察觉出这一点,女子的芳心,微微颤动,心情竟变得有几分羞涩。
“他会写什么呢?”
怀着忐忑而激荡的心情,她翻开了册页。
她慢慢地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看了几页后,冯宛琴发现,这是李云绝写的他自己,修炼法术、剑技、甚至制作符箓的心得。
尤其是,他针对冰月门中的几种主要功法,写了他的改进建议。
看到这样的内容,最初,她有点失落。
但此后,她心里却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这样亲笔用心写就的书页,比什么贵重的礼物、动人的情话,都要珍贵,都要好。
看了一阵后,
冯宛琴便合上册子,细心地收在怀中,然后她伫立在观星高台上,迎着天风,看向东边的方向。
天高云淡,清风纵横,山川远逝。
发丝缭乱之间,她轻轻地说道:
“谢谢你,云绝。”
雪域高山的女子,还在夜夜幽叹时,她思念的对象,却已是跋山涉水,披星戴月,赶往风涛万里的东海之滨。
星上屋,毕竟是李云绝的兼职;
何况他的主职,还屡立新功,越来越受重视。
于是这次从西域回来,得到重赏后,李云绝都来不及做自己的生意,便又被委以重任,带着星上屋的伙伴,奔赴东南海滨的两浙路一带了。
原来,近期伏魔将军府的追风司,从东南方的两浙路、江南东路一带,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从边城崛起的圣劫教,最近竟将魔爪,伸向了富庶的江南沿海。
他们在这个地区的活动,渐趋活跃,不仅传教,还搞风搞雨。
现在两浙路的杭、越、明、台、温州一带,暗流涌动,妖异邪魅之事大大增加,要说他们和圣劫教没关系,根本不可能。
事实上,追风司已经查出,在这些邪魅之事背后,圣劫教所谓“播灾使者”的身影,若隐若现。
对妖异邪魅事本身,追风司还没那么惊讶;
他们惊讶的是,圣劫教在大宋东南沿海活跃,本身非常不符合逻辑。
因为圣劫教的教义,是典型的“灭世重生型”邪教,也有人也因此叫他们为“末日重
生教”。
圣劫教最根本的一项教义是,这世界要彻底毁灭后,才能重生出一个美妙新世界。
所以他们才会有一项教派活动,献祭供品,祈祷灾劫之主再临人间。
上次李云绝在姚家后院里,就差点死在这项教派活动中。
追风司两浙路分部,对此也有了解,便觉得奇怪和难以理解。
很明显,灭世重生的教义,对边疆穷苦地区的百姓,还算有点诱惑力。
毕竟他们今生很穷,还遭受各种磨难,心里有气,正和圣劫教“掀翻桌子,重新洗牌”的理念,不谋而合。
但东南沿海,向来富庶,尤其到了宋代,都被词人赤裸裸地吹捧,说什么“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有这样日子过的人,还想着世界毁灭、末日重生?
犯得着吗?
所以圣劫教此举,非常反常。
追风司反复研判,觉得这个不合理的现象背后,肯定有很合理的可怕阴谋。
夏侯剑川,认同了追风司的这个判断,对圣劫教在江南沿海的活跃现象,非常重视。
事实上整个大宋王朝,对民间邪教都严防死守,何况圣劫教这种宣传灭世重生的经典邪教?
所以夏侯剑川真的格外重视。
为了查明此事,在李云绝从西域回来前,他已经派出多路精锐强者,前去查探。
等李云绝从西域回来,刚领完重赏,伏魔司正统领殷紫府,便直接召见了他。
殷
紫府没多啰嗦,简单说明情况后,就要李云绝带齐星上屋人马,前往两浙路的明州府,负责在这一带追查圣劫教的阴谋。
对任务本身,李云绝没啥疑议;
但当他知道,连副统领张破岳、丘人杰,也各带一批人手,先他出发,分别去杭州、越州二府追查后,他就觉得很奇怪了。
他年纪轻,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跟殷紫府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殷大人,这回任务明显事关重大,都是张副统领、丘副统领这样的精锐人物出马,轮得到我独领一路吗?”
“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要不,我带人,去帮张副统领做事算了。”
殷紫府笑了。
他面带调侃的笑容,看着李云绝道:
“哟,没想到,咱们的小李仙长,还挺谦虚。”
“咳咳。”
听到这称呼,李云绝的脸有些红了,
“统领大人,仙长不仙长的,都是属下做点小买卖时的宣传。”
“有时候,我可还自称‘乱葬岗张三’呢。”
“可现在这么大的任务,让我独领一路,总觉得心里没底啊。”
“我、我毕竟只是三等克邪健儿,怎好和张副统领他们比?”
“哦,原来是担心这个。”
殷紫府笑起来,
“云绝啊,咱们做事情,靠的是实力,何必在乎那些职位虚名?”
“不过,只要明州之行,你能再立新功,回来后,我保你升为二等克邪健儿。”
“是嘛!”
李云绝乐了,脱口叫道,
“那太好了,
能升职了——呃,殷大人,我刚才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是担心不能胜任?”
殷紫府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然后很认真地对他道,
“云绝,不用心怯。”
“在我眼里,你很精锐,你的星上屋,很精锐!”
这话一说,李云绝除了感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等出了伏魔将军府,李云绝下意识地回头,朝京城某个方向望望,心说道:
“圣劫教啊……这次终要,会会你了。”
殷统领不知道的是,对付圣劫教,其实李云绝,格外有动力。
回去后,他便开始跟星上屋的伙伴,准备东南之行。
本来,对这次的任务,他也是大概地感觉到,不容易,可能会很难。
但成行前,星上屋那个编外兼职的伙计,吕锦浪,过来传了个消息,便让李云绝真正地忧虑起来。
原来,吕锦浪来说,知道李云绝他们要去两浙路,追查圣劫教阴谋后,他便跟他老爹,故意说起这事,想问问有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
毕竟他爹吕祖旭,身为尚书省的右司郎中,虽然不直管各地妖邪事,但身处那个位置,自然知道更多信息。
某种程度上,吕祖旭在天下大势的宏观视野上,还要超过伏魔司的正统领殷紫府。
于是,吕锦浪便带来他爹的一个信息,原话是:
“圣劫教之事,水很深。”
“背后所牵涉之势力,恐怕远超想象。”
“星上屋之小友们,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
心。”
“必要时,可放弃任务。”
“立功之事,来日方长。若丢了小命,便什么都无从谈起。”
听了这话,李云绝感激之余,也有点不寒而栗。
本来吕锦浪,还上赶着想同行的,因为他早闻江南风月——
咳咳,是风物的盛名——
便想去见识见识;
但现在他爹这话出来,他如何能同行?
甚至听他跟李云绝,懊恼地说,他爹面对吕锦浪撒泼耍赖,想去时,竟说出前所未有的狠话:
要是他这次敢去,打断腿什么的就算了,毕竟暴力,吕家都是斯文人;
但从此,两人间的父子关系,便一刀两断吧,反正要是去了,以吕锦浪的身手,跟死差不多。
吕锦浪恨恨地说出这件事,只是为了抒发悲愤之情;
但李云绝听了,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
当然,等真的离了京城,一路南行,尤其到了两浙路后,他的心情,还是变好了很多。
无论“江南好”,还是“钱塘自古繁华”,都道尽了江南的秀丽与富庶。
其实都不用真正过了长江,还在淮南东路的江北扬州时,李云绝等人便充分领略了江南的无尽气象。
什么小桥流水、烟柳画船,扬州已经应有尽有;
还因地处长江,大运河又过境,扬州的繁华,已经是文化意义上“江南”的顶流。
曾经李云绝,到了颍昌府舞阳县的姜镇口,便觉得那里已经非常繁华,甚至无聊时还生过念头,想还完了房贷,在
姜镇口买个小铺面,出租收点租金,还是不错的选择。
但等一路向南,到了扬州一看,他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什么叫没见过世面!
师姐冯宛琴,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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