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姓李的这小混蛋,算了,我跟他置什么气?我叔都说了,对付这小子的事,全包在他身上了,我急个啥?”
“上次献鱼的事儿,让他侥幸逃过了,那不还有下次吗?”
“只要姓李的你一日在冰月门,我副门主的族叔,就有无数次炮制你的机会。”
“嘿!反正你死定了,不急在一时。走了,找莹灯耍子去了!”
孙明杰想到这里,便一言不发,转身急匆匆地走掉了。
李云绝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这家伙终于走了。”
然后他转身看向冯宛琴,却发现师姐也在看着他,一脸温柔喜悦的笑容。
李云绝也笑了,笑得很灿烂。
真是“欣然有会于心”了。
笑完,开心完,这两人,也就重新开始练剑了。
无论他们俩,还是孙明杰,都不知道,刚才这一切,都被一个人全看在眼里。
远处一处山石角落里,孙元砺正立在阴影里,一直朝这边看着、听着。
刚开始时,他还有些疑虑,但看到李云绝毫不掩饰,跟孙明杰对呛,他反而神色松弛下来,点点头道:
“应不是他捣的鬼。”
说完这个结论,他自己也笑起来:
“孙元砺啊孙元砺,你也真是,居然会把前夜的怪事,疑心到一个小娃儿、小角色身上。”
“看来昆仑山不愧是万山之祖,云浮山也源远流长,千年万载而下,山中必定精灵充斥,无论发生何种古怪之事,都不奇怪了。”
“不管
如何,我今后还是要更加小心了,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珈兰暗中给我的金银,已足够我脱离冰月门,自立一派了。”
“我别节外生枝了。”
“何况也不仅是钱的问题,珈兰人还给我了光明教廷的魔法秘籍。”
“等大事一定,我潜心修习,东西糅合,兼修二域所长,从此自成一派,便能傲立天下门派之巅——”
“啧啧!到那时,我孙元砺要成为名扬天下、旷古绝今的大宗师、大人物啦!”
一想到这,孙元砺野心勃勃,热血沸腾,已经完全沉浸在将来自己傲视天下的幻想里。
他越想越激动得浑身颤抖,就跟发了羊癫疯一样。
至于他暗中给外国外族侵略军,提供隐蔽场所,导致的生灵涂炭,却一丝一毫都没出现在他的心里。
那些因他而遭殃的边民,因他而被捕为奴隶的华夏百姓,因他而妻离子散、将死兵亡、乃至将来可能的国族灭亡,他才不管呢。
他,孙元砺,一直信奉的便是: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命不长。
做这些丧心病狂的事,他心安理得。
但这么个无情无耻的野心家,不知道的是,接下来这些天,表面如常、被他瞧不上的李云绝,已经大大压缩了夜里的睡眠。
他时不时趁着暗夜,带着幽羽落去铁线山一带侦察。
他俩看到了珈兰王室军,出动,归来;
他俩看到了圣光骑士团,出动,归来;
他俩看到了暗夜巫师团,出动,归来。
在一次次的暗夜潜伏、耐心侦察中,他们俩渐渐摸清了,几个大藏兵洞的出入口位置,以及珈兰潜伏军出入铁线山的隐秘行兵路线。
没几天后,云浮山下,忽然就有李云绝老家来的人报丧,说是从小抚养李云绝的姑母,死了。
按照李云绝拜入门派时的说法,他跟姑母的感情最好了,父母双亡后,他全靠姑母一家养活。
故此李云绝听闻噩耗后,立马就流泪了。
他含泪去执事堂请假。
一个新弟子请假下山奔丧,有什么不准的?执事长老立即就准了。
孙元砺也听到这消息,便在心里暗笑道:
“活该!这小混蛋走了两次运,还搁那儿得意呢,岂不知凡人祸福,自有定数,你已经暗中损福了还不知道?”
“你姑母就是因你而死!”
“这次姑母没命,下回恐怕就轮到你命丧黄泉了!”
“小子,我等着你回来,定要想办法好好炮制你……”
李云绝离开的前夜,冯宛琴到玉钩坊来找他。
她送来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烧饼,还有一双千层底的布鞋。
这鞋是她亲手纳的。
如此种种,看得李云绝的室友眼睛直冒火。
李云绝看了孙明杰一眼,便对冯宛琴道:
“我们出去走走吧。回乡路途遥远,我这次要离开很长时间呢,恐怕要很久都看不到云浮山的美景了。”
“嗯,那我们出去走走吧,看看月下的云浮山。”
冯宛琴很温柔地道。
“好,走吧。”李云绝说得一声,便跟女子一起出门去了。
孙明杰在后面,望着他俩和谐相称的背影,心想:
“对,你回乡路途很远,最好死半道上,永远别回来,直接去阴曹地府,陪你姑妈吧。”
没多久,李云绝和冯宛琴两人,站在了观星台上。
浩瀚无垠的夜空,在他们的面前一览无遗地展开。
雪域的苍穹,格外的纯净、深邃。
星空天幕,显得很低,那明月如灯,夜空如水,千万点的繁星,便如同千万只的萤火虫,在天水之间,明灭不定,闪烁飞舞。
又不时有流星,划过天际,在深邃的夜空中,擦出一道道亮痕,然后消逝无踪。
沐浴着月辉和星光的黑夜,正在李云绝和冯宛琴的眼前,柔情万种地绽放。
李云绝看呆了。
他从不知月色星空,能有这么美。
冯宛琴也看呆了,静静地伫立,久久无言。
面对着漫天的繁星、飞逝的流星,冯宛琴看着看着,某一刻忽然觉得很伤感。
没什么来由,就觉得一瞬间,悲伤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将自己灭顶淹过,整个身心神魂,都沉浸在悲伤的潮水里。
一时间,她没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
李云绝听到哭声,一愣,忙问道:
“宛琴,你怎么啦?为什么哭了呀?”
“我、我……”
抽噎之中,冯宛琴努力收住了悲声,慌慌张张地抹了抹眼泪,说道,
“云绝,你知道的,有
些事,我告诉过你。”
“看起来冰清玉洁、正气凛然的世外修仙门派,却也有很多龌龊。”
“纵使知道、遇到,我却没什么办法。”
“我其实……挺苦的。”
“以前,我还能跟你说说,可你现在请了长假,我心里便空落落的。”
“想得有点伤心,一时没忍住,便哭了。”
“其实没什么的,真的。”
说到这里,冯宛琴还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清秀的脸庞,正如同梨花带雨。
见她如此,李云绝很同情。
也有点不忍心。
对于奔丧请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然心知肚明,便心说:
“这师姐,因为我的一个借口,变得如此沮丧低落,真是不忍心啊。”
“不行,我得安慰安慰她,振奋她的精神。”
想到这里,李云绝便定了定神,说道:
“宛琴,其实有机会老话说得对,‘求人不如求己’。”
“无论外界怎么变幻,怎么和你原先想的不一样,只要我们内心很强大,信念很坚定,便什么都不用怕。”
“嗯?”
冯宛琴看向他,弱弱地问道,
“怎么才能让内心强大?云绝,别看我是你师姐,我毕竟,只是个弱女子……”
“师姐谦虚了,不过,”
李云绝话锋一转,正色道,
“师弟在京城市井中厮混,颇见了些事,见了些人物,便知道了几句话,说的是——”
“小节忌争锋,大事莫退让。”
“鬼挑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
“天大地大官大,
大不过一个理字。”
这些话,都是他在京城中,从书上看到,或从别人嘴里听到的,都不算什么特别惊艳新颖的道理。
但这是对京城人而言。
对冯宛琴来说,则……
反正,听着这些话,从李云绝口中说出来时,她的眼眸变得越来越亮了。
此时此刻,在她的视线中,英俊的少年长身玉立,背后是灿烂无垠的浩瀚星河,于是那一对剑眉朗目中,也仿佛蕴含璀璨的星河……
一瞬间,师姐的心动了、醉了……
一句表明心意的话,差点脱口说出。
她爱他呀!
可女子从来怯弱的性格,却让她没能在第一时间张口。
她内心柔肠百转地想:
“我现在,说这些,多不好意思。”
“人家刚得了亲人噩耗,正悲伤着呢,现在我却说这个,合适么?”
“哪有人家要做白事、我却提红事的?”
“若说了,肯定会让他觉得,我这女子,很不晓事。”
“算了,没关系的,反正就多等一些时,等他这趟回来后,我再说吧。”
“而且不能等他一回来,我就说,还要等过一些时,等他悲伤渐去,恢复了正常,我再说。”
“嗯,就这么办!”
有了决定,她心情轻松了很多。
星空下,她抿了抿嘴,跟李云绝问道:
“你,会回来吧?”
“当然!”
李云绝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
“我当然会回来,一定回来,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这一点,我可以发誓!”
“别、别
发誓,我信你——”善良的师姐,急忙伸手去掩少年的嘴,想阻止他发不好的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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