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乌篷船,不算小,李云绝便站在船尾,不紧不慢地摇着橹,驾船顺着蔡河,往东南而行。
云月兮则站在船头,有些好奇地左顾右盼,看那些岸边的杨柳,往来的行人,还有黑瓦白墙的民居。
摇橹的李云绝,看着她一直都在看,都不觉得腻烦,便心想:
“这有什么好看的?咱汴梁城外,都是这样的景色。”
“上次跟我去新蔡,她也是一路看,看来真是番邦女子,没怎么见识过我大宋华夏风物。”
“说起来,她倒不怕晒,也不带个头巾纱围什么的。”
“说到这,倒也怪,相处这么多天了,我看她无论怎么晒,还都是这么白,也是奇怪。是西域人都这样,还是她体质特殊啊?”
“我倒是听说了,那个老跟我们不对付的珈兰国,国人都是雪白脸蛋、蓝绿眼睛,有可能她们西域人,都这样吧。”
正想着,云月兮忽转过身来,朝他这边喊道:“云绝,一定要去赤仓镇吗?”
“是啊,一定要去。”李云绝回答她道,“月兮,你也知道,前些时我灭了竹筏精,虽然私吞了妖丹,没去领赏,伏魔司知道了,还是按丁级二等来算,奖了我本《灵应神符经》。我正跟着学画符呢。”
“前几天我翻到第五章,看里面录了个顶厉害的符,叫‘紫焰修罗符’,能召唤喷紫火的修罗鬼呢,听着就很厉害啊!”
“但可恨的是,画这符,居然要用
特殊的紫颜料,叫什么‘紫金脂’。”
“城里的颜料铺倒是有,但太贵了,一小盒紫金脂,居然要我一两银子!真是见了修罗鬼了!他们怎么不抢钱去?”
说到这里,李云绝就生气,手里的力气不自觉地加重,把橹摇得水声哗啦啦直响。
“噢,想起来了。”云月兮仿佛如梦初醒,以手点额道,“昨去赤仓镇买便宜货,说的就是紫金脂吧?”
“哈,你才想起来啊?”李云绝笑道,“我从汪大哥那儿打听到了,京城奸商的紫金脂,也都是从赤仓镇进货的;我去那边买,至少能便宜一半呢——哎!这些黑心的奸商哇!”
“那真是挺黑的。”云月兮点头表示赞同,并在心里说,在她们仙陆,绝不会有这样的黑心商人。
“所以咱一定要去赤仓镇!”李云绝铿锵有力地说道,“紫焰修罗符,我一定要会自己画!我还会采买其他颜料,好好练成符箓冶制术,以后就能省很多钱!”
“月兮,你知道吗?前几次打怪,我总觉得自己扔出去的,不是符箓,而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所以我一定要自己学会画符!一定!”
“我懂啦。”云月兮笑吟吟道,“你这么有志气,是因为,穷啊。”
“咳咳!”李云绝一下子语塞,然后干笑道,“虽然是,你也别说出来嘛,我这不是为了降低星上屋的成本嘛。以后星上屋赚得多,你分红也分得多嘛
。”
“说起来,我们也该出来多走走。”李云绝挺感慨,“你看上回请汪大哥,喝了通酒,就得了情报,得了奖赏,林林总总算起来,一顿遇仙楼请客的钱,全回来了。”
“所以有句话真对,‘行动须有三分财气’,说不定咱这次租船的钱,也能回来,去了赤仓镇,有意外之喜呢。”
说到这儿,李云绝朝云月兮眨了眨眼。
云月兮竟也闪了闪眼眸,朝他回以笑颜。
李云绝笑了:
“怎么这么像抛媚眼呢?嘿嘿。漂亮女孩儿眨眼,就是不一样。”
“不得不承认,她比刘阿香,是要好看点。比如阿香也眨眼,可不像抛媚眼,只像眼睛里进了沙子。”
“不错不错,她现在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好了。为什么呢……”
“嗯,应该是看到星上屋,生意越来越好了,就眼热心动了。谁叫她是胡商的女儿呢?肯定唯利是图的。”
“这是好事啊!”
“唉,现在就希望,以后月兮失控欺负我的事,越来越少,那就完美了。毕竟我是她东主呢,好歹给点面子啊。”
心中转念时,李云绝只想到东主,没想到星主,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那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能换钱吗?如果能换钱,他一定第一时间重视!
摇船出了京城,行出五六里地,李云绝忽然听岸上有人叫道:
“船上的小哥小姐儿,且慢行,且慢行——”
李云绝和云月兮,回头一看,正看到蔡
河左岸上,有个身穿雪亮绸袍的年轻公子哥儿,正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来,手里挥舞着一把折扇,边跑边喊。
李云绝忙停住摇橹,还将船橹半横在水里,让船速减慢。
很快白袍公子哥儿,赶了上来。
喘了两口粗气,他在岸上朝这边作了个揖,便笑道:“敢问小哥儿,你们这船,要去哪里?”
李云绝没急着回答,而是先打量了他一下。
他看见岸上的公子哥,瘦高个,面皮白净,凤眼挺鼻,看着还挺英俊,就是才跑了这么一小段路,还在不停地喘气,鬓角冒汗的,恐怕身子骨有点虚。
从他穿着打扮来看,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腰间镶碧玉的皮腰带就不用说了,他这一身雪亮白袍,显然是上等雪纺白绸,其中还用不同深浅的灰白丝线,绣着竹林山水,其中有白鹿徜徉。
这样优美的图案,正面乍一看,还看不出来,得斜着光才看得见。
能有这种幽雅内蕴的意趣,显然不是一般暴发户人家的品味,家里一定颇有底蕴。
他手里拿的那柄折扇,看着扇骨像红檀,扇面是白丝罗缎,这就摆明了告诉人,“我很有钱”。
“这公子哥儿,既富且贵,我还是好生应对。”
看到这样人物,李云绝也不能免俗,自然而然变得更礼貌点,拱手回礼,便清声说道:
“好教公子得知,我等是放舟南下,要前往赤仓镇采买。”
“哎呀!太好了!”公子哥
儿一听就大喜道,“在下吕锦浪,正要去赤仓镇一带蔡河边的晴山园,参加文会,正好顺路。”
“不知小哥儿能否搭载一程?船钱好说,一两银子如何?”
“嘶——”李云绝倒吸了一口冷气!
本来还想问问事由,现在还问啥?直接大叫道:
“可以可以!您等着,我马上把船靠岸!”
“哈哈!小哥儿真是爽快人!”吕锦浪大笑一声,一合纸扇,走到河坡上,等少年拿竹竿撑船靠岸。
船靠岸边,李云绝把竹竿撑在船的外沿,将船挤住,靠紧堤岸,然后特地跳上河坡,小心翼翼地将吕公子扶上船。
对他这行为,云月兮简直没眼看,知道他又见钱眼开了。
换在以前,云月兮心里肯定狠狠嘲讽一大通,但现在只是扭过脸去,假装没看见少年那奉承样。
等吕公子上了船,李云绝又从船舱里,拿了一只草编方蒲团,请公子坐在船头甲板上,看风景。
吕公子才刚坐稳,李云绝又从船舱里,拿出一只小方茶几,放在吕公子旁边;
转身又去船舱里,拿热水泡了一杯绿茶,端出来,热气腾腾地放在茶几上,殷勤地请吕锦浪喝茶。
云月兮本来已扭过脸去,现在更是朝船头又走几步,眼睛只往岸上的杨柳民房看,一副“我不认识这人”的样子。
而吕锦浪,本来只是想搭船,刚才也离得远,心又急,没太看得清;现在一上船,盘腿坐在蒲团上,心情
放松下,就看见了云月兮。
在他的视线中,那蓝天白云下,绿水碧波前,少女一身淡青裙,临风而立,从身后看,宛如一枝初夏摇曳的风荷。
那腰细、腿长,曲线润滑,青春的女孩儿,生机勃勃,好似初夏水池中,迎风摇曳的满涨荷苞。
站在船头,柔润的身子还随着波浪的起伏,左右轻摇,这一刻的风情,真是美妙极了。
而这时,少女好似感觉出,新来船客火辣辣的目光,便将白皙晶润的双手,交叉在身后——
于是,就好像一朵青碧的花苞上,飞来一只雪白的水鸟,偶尔停留歇脚。
虽然这时候,云月兮已别过脸去,只露出些侧脸,但吕锦浪看了已是眼睛一亮,差点一下子又重新站起来。
“不意民间竟有如此绝色女子!”
一句诗,从吕锦浪口中脱口而出:
“白云悠悠兮,碧水东流;
有美一人兮,幽立船头。”
“公子好诗!厉害厉害。”已在船尾重新摇橹的少年,手拍船橹赞叹。
云月兮回头白了他一眼。
“有意思,有意思。”看云月兮这副冷淡的模样,吕锦浪反而评价更高了。
“没想到这行船人家之中,竟有这样出色人物。这女子也不知是小哥儿的妹妹,还是他的媳妇?嗯,这事儿我得问清楚。”
虽然心中急切,但吕锦浪还是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才悠然开口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李云绝立即笑道:“小子李云绝,
汴梁城外山野人士,做点跑腿出力的小生意。”
“嗯,幸会。”吕锦浪点了点头,嘴里说话,眼光却瞟向船头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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