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外”这两个字,李云绝说得又轻又含糊,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那敢情好!这等杀人恶妖,就该要交付有司千刀万剐!”马德咬牙切齿道。
他俩这一番对话,云月兮一直冷眼旁观;看到这里,月仙公主若有所思:
“哦,李云绝这厮,想一鱼两吃。”
果不其然,马德稍稍冷静,很快好像想起什么,忙告了个罪,转身奔回家,翻箱倒柜一阵子,再奔出来时,手里已经攥了一串铜钱。
“小仙长,这是一百文钱,您可千万别嫌少。再多我是真拿不出来了。”马德带着愧疚地说着,就把那串铜钱往李云绝手里塞。
“这怎么好意思?”说着话,李云绝伸手接过了铜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铜钱在兜,李云绝精神一振,慨然说道:“马德叔,知道你们还没出气,没关系,我来替你们打她一顿。能否借支笤帚?”
“有有有!我这就去拿!”马德又奔回家,拿来一支大笤帚。
李云绝接过笤帚,就往白面妇身上狠命打去。
笤帚刚一碰到身子,那白面妇就惨叫出声!
这回她真不是装的。
看起来是普通的笤帚,打到身上时,白面妇就感觉,好像有一根烧红的铁鞭抽来,不仅生疼,连灵体都被抽得不稳,非常吓人!
其实连李云绝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发狠抽打时,无意中激发了月海神空的灵力,让笤帚横扫时呼呼带风,隐带清光。
现在毫
无反抗能力的白面妇,哪受得了?很快就惨叫连连了。
白面妇的惨叫声,时而高亢,时而绵长,腔调还很怪异,很快就惊动了左邻右舍。
那些大爷大叔、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娃儿孩童,全都跑过来看热闹。
第一眼看到白面妇,他们自然大吃一惊!
但光天化日下,这么多人,白面妇还被绳捆索绑着,正被一个英武的少年用笤帚狠抽,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邻居们迅速调整了心情,喜笑颜开地开始围观了起来。
这当中,马德激动无比地跟邻居们诉说事情的经过,当然隐去了儿子不光彩的细节,只说妖妇如何害人,最后被少年仙长李云绝一举擒拿,还要扭送有司呢。
听到来龙去脉,邻居们一边恭喜马家大仇得报,一边乱纷纷咒骂白面妖妇害人。
当听说这妖妇可能是白面成精后,好几家本来中午想吃面条的,当机立断就换了菜谱。
打了好一阵,几乎把白面妇打得奄奄一息,李云绝也就停下手来。
大家看他,打了好一阵,居然脸不红,气不喘,便更是赞词潮涌,都夸少年仙长好手段、好功法。
李云绝听得很开心,但没忘记朝云月兮使了个眼色。
云月兮暗自撇了撇嘴,心中不愿,但还是掏出了一叠白麻纸宣传单,在围观人群中散发。
一边散发,她也一边解释,说如果谁家不走运,跟马家公子一样,遇上妖魔鬼怪事,请一定记得找城
东清凉山的星上屋,凭刚发的宣传单,还有八折优惠呢。
在少年眼神的疯狂提醒下,云月兮又无奈地强调,说自己的东家,也就是星上屋的主人,还特别好心,知道各位高邻手头紧,不会要高价,走的是薄利多销路线。
这些信息,白麻纸宣传单上都有写,甚至还贴心地配了图,画着一张简单但清晰的路线图,告诉大家如何从汴梁城,走到星上屋。
见云月兮塞过来宣传单,这些人一边说晦气,一边赶紧接下来,略微扫一眼,就叠好了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毕竟妖魔乱世,谁也保不齐将来有个霉运当头、逢妖遇鬼的时候;现在多了条路子,也是好事,毕竟凭单子还能打折呢,能省则省啊。
很显然,身为贫苦大众一员的李云绝,打折的噱头想对了。
他想想自己就知道,要做成这类人的生意,价格!价格!除了价格还是价格!
就比如这种事,灭妖人行会的会员,也能干,也很可能干得更好,但他们太正规,收费太高,一般穷苦人可消费不起。
但听听李小仙长,现在正怎么吆喝的?他说要永远保持开业初心,让利大众,回馈乡亲,要做让所有人都消费得起的除妖灭魔生意——
你听听,这话说得多好听?
价格便宜,这可比什么实力强大,更打动他们的心!
“星上屋”,这个奇奇怪怪的店铺名,在这个早上,已经深深地印在马家一带
民众的心里。
同时他们还对云月兮这姑娘,很赞叹,因为当她走到近前,递传单时,就看得清楚,在表面的礼貌热情下,其实举止矜持,从容冷静——
这不是职业素养,是什么?
专业啊!
可见星上屋,值得信赖!
事件营销,大获成功啊!
传单散尽,情况也说明,李云绝就没了继续逗留的兴趣。
他再次念动缩体术的咒文法言,将成人大小的白面妇,重新缩成一只面团,揣在袖子里,轻轻松松地走去伏魔府,准备换奖赏。
这一手寻常的法术,又唬得马家门口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叹,在两人走后很久都不愿意散去,将刚才的事情聊了又聊,百说不厌。
当众人终于散去,马德夫妇也回到屋里。
想想刚才的事,跟做梦一样,满脸横肉的马德叔,也忍不住感慨:
“李云绝这小后生,真有能耐,我马德早就看出他不是一般人。”
这时他婆娘,才好像想起来什么,大惊小怪地叫道:
“哎呀当家的,我想起来了,他不就是那个小混混嘛,宝儿有次提起来过,你还骂人家穷酸破落户、乡下人,没出息呢。”
马德一愣,回想了一下,表情就有点尴尬了。
但尴尬也只是瞬间,他很快就张口大骂:“败家的娘们,就属你机灵,该记的记不得,不该记的,你倒什么都想起来了。”
“你给我记住了,这事儿,今后千万不要再提。听明白了没?”
“哦,听
明白了。”虽然被骂得很不高兴,但马家婆娘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毕竟,她反应是慢了点,但又不是真傻。
再说李云绝二人。
走到了伏魔府附近,李云绝便对云月兮道:“你在这处街角等我,可以在附近闲逛逛,但不要走远,人也机灵点,别被人拐卖了。”
“晓得了。”云月兮撇了撇嘴,点头答应。
李云绝这回来开物司,已经是熟门熟路,很快就走进上回的屋子里。
柜台里面,还是那位看菜下碟的苏广诚。
“你来得倒勤。”苏广诚咕哝了一句,也不知是夸是损,就开始给白面妇评等级。
李云绝等在一旁,屏住呼吸,比昨晚用计对付白面妇还紧张。
等了一阵,苏广诚终于开了口:“戊级一等。”
语气很冷淡,但听得李云绝一阵激动:
“终于不是不入流啦!戊级一等呢!是倒数第三的等级呢!”
“没想到哇,这白面妇没妖丹,居然评级还在虱子妖之上!”
“不过这评级标准到底是啥呀?难道苏广诚这家伙,是看她身材好吗?”
胡思乱想之际,苏广诚开始报戊级一等的奖赏:
“愈血丹四枚,回灵丹两枚,惊邪符、退鬼符、镇妖符、发火符各两张。”
“黑狗皮软甲一副,黑铁剑一柄。”
“喏,拿着取物单,出门左转库房自取吧。”
苏广诚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张单子,李云绝接了大略扫了一眼,看到最右用方方正正的楷书写
着,“戊级一等取物单”,往左便列着刚才苏广诚报的那些奖赏。
拿着单子,正要出门,李云绝好似忽然想到什么,忙又折回来跟苏广诚道:
“苏大人,有件事能不能商量一下?”
“什么事?不过我可当不起‘大人’的称呼,你就叫我老苏。”苏广诚淡淡道。
“哦,知道了。是这样,老苏,您也知道,我成为编外时,就领过一把黑铁剑,这次能不能换个奖赏,换掉黑铁剑,哪怕是别的剑也行。”
李云绝语气很诚恳,也觉得自己的要求合情合理,苏广诚应该答应吧。
没想到苏广诚语气生硬地说道:“不行。规定就是规定。本季戊级一等妖的兑换兵器,就是黑铁剑。”
“好吧。”
一听苏广诚的语气,李云绝就明白,再跟他多说多少都没用,也就默默地转身,出门去库房照单领赏了。
今日库房当值的小吏,叫孟良,是个长脸的汉子;李云绝来库房凭单领赏,两人也没什么废话,很快李云绝就背着只黑布口袋出来,里面装着所有戊级一等的奖赏。
等快走到前院时,李云绝正闷头往前走呢,忽然听到有人惊讶地喊了一声:“李云绝?你怎么来了?”
李云绝扭头一看,笑了起来:“是汪大哥啊,我打了只妖,来开物司换东西呢。”
“哈哈!不错啊。这都没多久,你都来换过两次东西了,简直快得不像编外啊。”
汪松平一边笑着说话
,一边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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