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心中也已有一词,若公子之词确实高过一筹,我情愿不说认输。”冯延巳作为当今第一词人,颇为骄傲。
呵呵,你的词除了闺房之苦就是男女欢情,怎好和咱姜大词人相比,让你见识一下。孟昶道:“不敢不敢,冯大人所作必是传世之作,晚生愿洗耳恭听。”
李璟虽然喜爱冯延巳的词,但毕竟久而生厌,心想这位贤弟做作必与众不同,急切地想听到。道:“贤弟莫要推辞,请说出你的词吧。冯爱卿对于词的研究早已熟烂于胸,会作出公正比较的。”
“王兄既然这么说,小弟便不客气了。冯大人,晚生先了。”孟昶道。
“尽管说。”冯延巳非常自信。
“淮西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孟昶背(感谢语文老师放学后留下我背这首词,直到滚瓜烂熟才放行)道,“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冷月无声,冷月无声……”李璟不停念着这句,完全浸入这美妙的意境。
冯延巳听后也被深深打动,但他有不同意见,“此词确实动人,只是似乎不合时宜。这句‘自胡马窥江去后……都是空城’实在让人不懂。想我南唐强盛,哪来的胡马?想这扬州繁荣,何来的空城。有些牵强。”
孟昶摇头道:“冯大人没有看懂,我写的非今日之扬州,而是不远之扬州。”
“你敢说我圣上管理不善,扬州的明天惨不忍睹?”查文徽厉声道。
“王兄,小弟一向直言,绝无这意思。”孟昶转向李璟道,“若说有影射,那也是种警示,难道王兄听不得谏言吗?”
李璟哪管你的影射,早被词的美丽所吸引,笑问:“冯爱卿,你的词比它如何?”
作为词中大家,冯延巳也很公正,叹口气道:“远逊此词。”
“那好,此轮双方各胜一场,打成平手。”李璟笑着作出裁决。
“皇上英明。”得到一片赞颂。
转眼就是最后一轮了,为什么还不见行动呢?孟昶很困惑。难道他们在等什么吗?
“贤弟,你好象有心事。”李璟笑道。
孟昶赶紧答道:“是啊,对面坐着五位当今文才最高者,小弟很有压力。”
李璟笑而不语。心想我和你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你的性格显露无遗,会有压力?
“皇上,第三轮可以开始了吗?”冯延巳急于扳回颜面。
“那好,开始吧,你们相互出题。”李璟道。
陈觉先站起道:“这位小公子姓张,我有一上联,请对下联,‘张长弓,骑奇马,单戈而战,死于歹匕’。”
这是拆字联,含张三的姓,还包含着扬州只他一人在赛,必然落败。
有些难度。孟昶不得不长思。猛听得台下一阵骚动,望下去,但见一队人马到了赛诗台前,卢涛领着位宫中公公模样上了台。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六皇子诞生了。”那位公公跪地禀报。
“哈哈,好。”李璟大喜站起。
众臣和百姓齐齐跪地恭喜:“恭喜皇上喜得六皇子!”当然孟昶依旧没跪,但还是拱手恭贺:“王兄又得一子,恭喜恭喜。”
这开心的时刻,谁还管孟昶是否跪着。李璟笑道:“贤弟,要不你为这个小侄子起个名吧。”
众人吃惊不已。古时候这为孩子起名是很讲究的,更何况这帝王家的孩子,岂容他人来起名。难道皇上乐疯了?
“小弟无德无能,不敢不敢。”孟昶慌忙推脱。这孩子应该就是李煜,呵呵,他的大名怎能轮得到我起呢。
“请皇上为皇子起名。”冯延巳等人不失时机地奏道。生怕皇上一时糊涂,铸下大错。
李璟稍作思考,道:“六儿降生,正逢这赛诗会,如此欢乐盛会,就命名‘从嘉’。”
“好。”众人齐呼。
好什么啊,你提李从嘉,哪个知道是谁。但你要说李煜,谁人不知。不过我来到了这段历史,一切都改变了,不知道李从嘉有没有机会登基改名,泡大小周后。
这两位可是五代十国最著名的女子。女子?好。孕?乃子。哎呀,下联有了。
待一阵恭贺完毕,孟昶笑着道:“王兄,小弟已有下联。应该谢谢六皇子,是他给了我灵感。”
“哈哈,是吗?”李璟颇为惊奇。
“是吗?那我等洗耳恭听。”冯延巳不阴不阳地道。此联是拆字联,看上去好对,但要合情合理颇难。
孟昶笑道:“好女子,扶夫手,彳亍而行,孕着乃子。”不仅工整,而且让人浮现出一位孕妇扶着丈夫缓慢前行的情景。
陈觉上联说死,孟昶的下联却说生,一个是结局一个是希望,不论从哪个角度讲,下联更让人满意。
此时的冯延巳也不得不点头称赞,“对得好!”
“好。”李璟更是大声赞叹。
传到台下,又是一片欢呼。
“好,现在该我们出题了。”宋之书又一次主动站起道。
“你出,你出。”孟昶笑着坐下。
宋之书胸有成竹,“请听上联‘洞庭月明,潇湘雨歇,剑扬一江春水向东流’,对下联吧。”
孟昶差点从凳上摔下来,那边的宋忠贤吓得慌忙过来跪地道:“不算,不算数,犬子瞎说的。”
李璟脸色难看,冯延巳指着宋忠贤喝道:“你儿子莫非是楚国内奸?”
孟昶忙问身边那几位,“也是花钱买来的?”
“不是。”欧阳凤还不知道严重性,得意地道,“我爹后面的李谋士教的。”
孟昶向下望去,望见李济林皮笑肉不笑的面孔。
“什么内奸,对不出来就是我们赢了。”宋之书得意万分。
“胡说什么,混帐东西。”眼见儿子要遭殃,宋忠贤大声骂道。
冯延鲁站起道:“皇上,此联为楚国徐仲雅在接待蜀王时所出,矛头直指我南唐,居心叵测。恕我们不能对。”
李璟脸色更加难看,“不错,我还记得蜀王的下联为‘巫峡云散,峨嵋雪融,刀劈万点日光自西出’,野心暴露无遗。宋知府,你可知罪?”
宋忠贤跪地磕头:“小儿无知,皇上宽宏大量,还请饶恕。卑职管教无方,愿受责罚。”
“责罚?”冯延巳冷笑道,“宋大人难道不知道这是反诗吗?谋反之罪,大逆不道,恐怕不仅仅责罚就可吧。”
孟昶站了起来,问道:“冯大人说这句是反诗,晚辈不明,还请明示。”
查文徽解释道:“洞庭、湘江自是代表那大楚,大楚扬剑向东,直逼我南唐,难道不是想亡我大唐吗?”
“哈哈。”孟昶大笑两声,向李璟拱手道:“王兄,小弟不认为这是反诗,倒觉得是对王兄挥手灭楚的赞颂。”
李璟很好奇,“有这层意思吗?”
孟昶很肯定地答道:“有,大大地有。洞庭的月一直阴暗,因为唐军的入驻方明;潇湘的雨下个不停,因为唐军的进入才歇;楚国的百姓终于见到了春天,仰慕敬爱之心随江水而下,到了金陵,到了王兄你的身边。王兄,你说它到底反在何处?”
众人听后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孟昶继续道:“如果说之前这是反诗,我毫不犹豫地举双手赞同。但如今大楚灰飞烟灭,早不复存在,洞庭是南唐的,潇湘是南唐的,那滚滚大江水是南唐的,何来的反?王兄解大楚百姓于苦难,这分明是赞诗嘛。之书,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是,我是。”宋之书忙不迭地点头。
“皇上英明,犬子确实是这意思。”宋忠贤跟着道。
冯延巳并未停止进攻,“那还请这位张公子给我们讲讲蜀王的下联吧。”
“此一时彼一时,人不同物亦不同,时不同义亦不同。若冯大人敢用此下联,晚辈便敢讲解。”孟昶道。你敢吗?
冯延巳自是不敢,但他才学出众,对此联不在话下。“冯某不屑,请听下联‘青栏泪残,幽帘心乱,风过孤影小楼吹笙寒’。”
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词。冯延巳的婉约显现无遗,且带上李璟的名句“小楼吹彻玉笙寒”,很有大家风范。
孟昶首先点头称赞,“好。”
见对手都已称赞,冯延巳很是骄傲,似乎得到了认可。
李璟亦微微点头,“冯爱卿出手不凡哪!”
一场小风波平息。孟昶又一次望向台下,却不见了李济林。有师傅在,谅他也不能掀什么风浪。
他没注意到,扬州知府宋忠贤的目光中满是感激与赞赏。
“好,现在由金陵出题。”李璟道。
“哈哈,一个皇上不好好管理国家朝政,在这赛诗,让世人耻笑啊!”台下传来声大笑。
众人的目光齐聚这人身上。只见他缓缓站起,李宏节与身后侍卫跟随,走到了台上。竟是那弱不经风的老王爷徐知询。
别说他人,连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的孟昶也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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