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珪、武璋、王文武大惊,三人迅即拔刀扑了上去。他们可以无视李从俨的生死,可现在有危险的是三公子。
王文武就是那汉子。孟昶知道是假名,并不细问。这个世道,谁还没点隐私。
刺客头戴斗笠,身法奇快,剑转瞬即到,以为一击必中,没料到李从俨竟出如此下作手法。
我要的是李从俨的命,小孩是无辜的。刺客一见一个孩童的后背正摆在自己的剑前,心中大喊不妙。
他学武二十余年,为的就是今天。这招几乎是他全部所学精华的浓缩,他自信李从俨是无法躲避的。
他有这个自信。无论是师傅还是那些师兄弟,无不惊叹他此招的凌厉和迅疾。师傅可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好卑鄙的李从俨!他不想伤及无辜,急忙收手。
然这满含仇恨的一剑,连他自己也来不及收了,硬生生刺中孟昶的左后肩。
“啊。”小小的孟昶早已被李从俨的那一抓一甩吓得紧闭双眼,本能地大叫起来。几乎在同时,他已中剑。
这一刻,他甚至还来不及遗憾自己穿越时间的短暂。
紧跟而来的疼痛让他睁开眼,明白未死。随之而来的酒臭味让他差点呕吐,一张丑陋的脸几乎与他的脸相贴。
他想挣脱,却发现被紧紧拽住。
面对这张脸,还不如去死!孟昶心中大骂。
李廷珪三人已扑到跟前,刺客忙后退举剑阻挡。
李廷珪的二十名手下随即上前围了个圈,将众人挡在了身后。李氏喊着“昶儿”把儿子从李从俨的怀里拉起。
“啊。”孟昶又大叫一声。李氏拉的是他的受伤的左臂。
吴妈赶紧过来帮忙,众人把孟昶扶到一边。
这孩子也是吴妈的心头肉呢。她想也没想,从衣服上撕下块布条,替孟昶包扎伤口。
李从俨也已从地上爬起,满脸的尴尬问:“小兄弟没事吧?”
还没结拜呢,已经称兄道弟了。
李氏没好气地回了句:“李大人可真是机智过人啊!”
众人齐齐地鄙夷望着他。
“他奶奶的。”李从俨破口大骂,然后拔出刀对亲兵们吼道:“给我上,杀了他!”
哪轮得到那些废物,刺客与李廷珪三人缠斗正欢呢。
不论是李廷珪、武璋还是这个叫王文武的汉子,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可眼下那刺客在三人的刀下竟也毫不吃亏。
三把刀,一柄剑,在这小小的空间斗得精彩万分。
李氏关心地问:“昶儿,没事吧?”
孟昶右手按住疼痛的左臂,泪水都快涌出,却依然笑着道:“没事,一点皮外伤,就是有点疼。”
“疼,当然疼。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拿你去挡剑。”吴妈边说边厌恶地望了眼李从俨。
李从俨装作没听见,在那狂喊:“给我上,杀了他。”
要不这样,老子的命就没了。别说是他人的孩子,就是我亲身儿子,老子也会这样干。他龌龊地想着。
“给我露点缝,让我也看看。”孟昶对紧紧护住他们的士兵道。
士兵们朝两边移了移。
刺客的剑法虽然高明,但要想从眼前三人的围攻中脱身却也很难。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六手。
特别是王文武。也不知与刺客有多大的仇恨,刀刀力大,招招势沉。第一次在孟昶面前露脸,他急切地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耐。
这样一来,李廷珪与武璋二人更不肯落后,两人也都使出了浑身本领。
刺客的剑法轻灵飘逸,时而轻挑,时而微点,并不与三把刀硬碰硬,十分的好看。
小小的客栈大堂象成了四人的表演场所。
孟昶目不转睛地观看,没有留意真正的反派主角李从俨已悄悄地窜了出去,到了街上。
此时凤翔的禁卫军已经赶到,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从俨最引以为豪的是他的箭。年少时,他随父亲与前蜀交兵,一箭射伤对方主将,在凤翔军中声名大振。虽然后来凤翔还是兵败,但毫不影响他地位的上升。
早有亲兵将他的弓与箭拿来。挽弓搭箭,李从俨就像换了个人,矮小的身躯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宛如威风凛凛的战神。
孟昶正好抬头,突见在门外重兵的簇拥中,有如战神般的李从俨箭已上弦。
这是李从俨?原来垃圾也有让人刮目相看的一面啊。
这四人缠斗得难解难分,谁知道你的箭会射到谁。这个垃圾,竟然连我手下的命也不顾了。实在可恶!心中大喊不妙。
“小心!箭!”他大喊道。声音虽然稚嫩,但响亮清脆。
刺客一听,抬头便看见一支箭已疾奔自己的脑袋,忙低头,斗笠被箭射落在地。
这箭不是真正的杀招,因为另支箭已直奔他的胸口。李从俨一弓射出了两箭。
不等细想,他顺势双膝着地,身体后倾,仰头用嘴咬住了这箭。
李廷珪三人此时可没闲着。李廷珪趁机击落他的剑,武璋与王文武跃上前将其擒住。
结束,一切都已结束。
李从俨得意地走进来,拿着刀怒声大喝:“小贼,敢刺杀本府,爷今天就送你上西天。”
他是被刚才的死里逃生吓坏了,连活口也不想留了。
“李大人,慢着,你不能杀他!”孟昶连忙上前阻拦。
李从俨顿了下,道:“贤侄说的是。你看我为了替你报那一剑之仇,气糊涂了。来人,把刺客押回府,严刑拷打,查出刺杀孟公子的幕后主凶。”
众人皆目瞪口呆。原来刺客的目标是只有九岁的孟昶啊。
无赖者总能给自己的无赖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孟昶可爱地笑了,“呵呵,李大人,人好像你也不能带走。”敌人的敌人一般都是朋友。
李氏虽然憎恨李从俨刚才的行为,但大局为重,上前道:“昶儿,就让李大人带去吧。咱们还要赶路呢。”
孟昶还是笑着,“李大人,你能给个带走刺客的理由吗?”不待李从俨回答,继续道:“刺客要刺的人是我,刺客刺伤的人也是我,抓住刺客的人也是我的手下,所以刺客归我!我想李大人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李从俨无言以对。
身边副将不服气了,“要不是我们大人那一箭,你们能抓住刺客吗?”
这下好了,原来刺客刺杀的人真是我啊,他们是见义勇为,拔“箭”相助的。
“对,我差点忘了。”孟昶捡起插着箭的斗笠交给他,“这绝对应该交给李大人。记住,拿回去严刑拷打,查出刺杀我的幕后主凶。”
李氏等人都情不禁地笑了。
“李队,武叔,王叔,把刺客捆好,这一路给我看管好了,到了成都本公子要亲自审问,一定要查出刺杀我的幕后主凶。”
三人“喏”后,将刺客押去了后院。
孟昶询问低头不语的李从俨:“李叔叔,我这样处理可妥?”
李从俨一个堂堂节度使拿个孩子来保命,已经理亏在先。传出去,那颜面可就全失了。所以他故意说刺客的目标是孟昶,转移大家的视线,不成想这个小屁孩竟然顺着杆子朝上爬。
“贤侄果然非同寻常,妥,很妥。哈哈。”他只能用笑来掩饰。
然后大手一挥,“撤”,带着禁卫军也带着胸闷离开了客栈。什么认干儿子,什么结拜兄弟,被这刺客一闹腾,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以后不能这么马虎了,要加强安全工作。他奶奶的,刺客也太猖狂了!一路上,李从俨那颗悬着的心都没落下来。
还有孟知祥这个小儿子,以后难免成为祸害,不若趁早……
李从俨马上喊过副将,吩咐了下去。
走到后院,孟昶直接走到那刺客跟前,“松绑。”
李廷珪道:“不可,此人武功高强,公子莫要任性而为。”
孟昶笑着道:“无妨。他若要杀我,刚才岂能只伤我左肩。”
想想也是,李廷珪三人互相望了望,给刺客松了绑。但并没放松警惕,手都握紧了刀。
斗笠没了,刺客的脸很清晰。五官端正,清眉秀鼻,是位翩翩公子。
“小公子,刚才误伤了你,还请勿怪。我这有上好刀创药,快快敷上。”说完,刺客从怀中拿出个小药瓶给孟昶。
孟昶接过来递给王文武,又吩咐武璋:“武叔,把侠士的剑拿来给他。”
“公子救命之恩,来日再谢!还有这三位壮士也是好身手,刚才手下留情,来日回报。杜逸风告辞。”接过剑,刺客便欲离去。
李廷珪三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还好身手呢,三打一都赢不了。还手下求情呢,竭尽全力了都奈何不得。
“杜大侠,你觉得你能走出客栈吗?还能呆在凤翔吗?”孟昶问。
李从俨怎会轻易放过他,客栈四周早已布满了人手。
“这?可是在下和你们一起,会连累公子的。”杜逸风道。
“你错了,你走了才会连累我们。因为我已经说过要把你带去成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今日刺杀李从俨未果,他必会加强戒备,近期你是无法下手了。不如就与我们一起去成都吧。”孟昶说的不无道理。
一个九岁的小孩有这样的分析,杜逸风不敢相信。
孟昶问道:“还不知杜大侠与李从俨是何等仇恨,欲杀之而后快?”
杜逸风沉思了下,觉得也无需隐瞒,“世仇。我的祖父叫杜让能,曾是大唐的宰相。朝廷讨伐李从俨的爹李茂贞失败后,李茂贞威逼朝廷杀我祖父家人,灭我族类。我因小时多病被送到师傅那学艺,方躲过此劫。此仇不报,愧对祖宗。”
虽然短短几句,但仇恨溢于其中,令人感慨。孟昶、李廷珪等人都被感染。
“李从俨也绝非善类,报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孟昶轻叹道。
这是与年龄不符的叹气,大家都已习惯。这几天孟昶做的事说的话哪件与年龄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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