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恢复了记忆，也记起了之前跟小六相处的点点滴滴。
小六低着头，似乎是在斟酌话语。
“听云，你过来。”魔头说。
小六瞧了他一眼，问：“听云是谁呢？你怎么总叫我这个名字？”
晏鸿雪只说：“嗯，我说过的话，你可不能忘记，我叫听云的时候，你要回答。”
“过来。”他再一次招了招手。
其实他想要出水，可身体的疼痛感还在继续着，纯阳之力在身体中肆虐，想要逼退他。
但，在魔性喷涌的这段时间，魔心依旧是掌控着身体的。
小六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下来，这泉水对你的修炼会有帮助。”他以师长的口吻说。
但桃花眼带笑，一时间竟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味道，语调低沉如空谷幽鸣，蛊惑人心。
水流不湍不急，温暖澄澈。
小六并未恼，伸手触碰了一下。
一阵沁人心脾的感觉，通身的筋脉似乎被洗涤了一遍，有一点点纯洁的灵气涌动。
她觉得很舒服，所以相信他不是像平常一样在捉弄自己。
捎了一点水将脚清洗干净了，白嫩的脚尖探进去，轻点了两下水面。
小巧的脚趾被水冲击着，荡起微波，让人觉得她会像飘在泉水上面一样，踏水而行。
水中仙人一般，或是金莲花仙。
可惜，并不是。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女魔头。
穿着一身雪白衣裳，只是欲盖弥彰地掩藏她黑色的内里。
晏鸿雪有点厌恶地想着，可看着她试探性的动作，却逐渐被吸引，感觉有点可爱。
“下来，别担心弄湿，等会儿本尊将你的衣裳弄干便好。”他勾唇，放松了语气。
小六蹙眉，从容地下了水，温水荡漾起了轻轻的微波。
的确是灵泉，对修炼有帮助。
她好奇地问：“你也是在修炼？你可真会挑，这里比你那个魔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还敢提那个鬼地方？
也不知道是谁将他推进去的，让他在其中饱受折磨，洗刷不存在的罪恶。
这么想着，但晏鸿雪微微一笑，说：“是好一些的，如果在这里双修，也定然不错，你不觉得吗？”
小六惊讶地看着他：“双修？你没搞错吧？”
他之前还说她看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虽然那东西是她给他的。
“没有，我说的是真心话。”晏鸿雪直述道。
小六没有多想，一转眼，盯住他胸口的伤疤，越看越觉得这伤疤出现在这个大魔头身上，也太过奇怪了。
她游过去，指了指他心口的伤疤，说：“大魔头，你被什么人伤成这样的？”
“这天底下，除了本尊自己，没人能伤得了本尊。”晏鸿雪大言不惭。
小六伸出手，不避讳地放在伤痕上，关心又好奇地抚了两下，很平滑，但眼能辨别出来，颜色很深。
“看得出是什么伤吗？”晏鸿雪问。
“嗯，好像能。”小六猜想，“是剑伤吧。”
晏鸿雪没有回答。
她描摹着伤疤的轮廓的样子，很认真，眉眼间有淡淡的忧愁，仿佛在痛他所痛，在怜惜他。
或许这是他的妄想，但他不介意认为，自己的伤口在承受来自于所爱之人的安慰。
她会关心他，治愈他。
即使是妄想。
小六收回手，忍不住说：“没想到，你也有自刎的倾向，是不是兽化的时候不小心捅伤了自己？”
“可能吧，不记得了。”晏鸿雪有点她不解风情的失望，语气很淡。
小六依稀记得，自刎并不是这样子的刀口呀。
“在想什么？”晏鸿雪问。
小六摇了摇头。
晏鸿雪又说：“你那本书带了没？”
小六用法术将书从百宝囊中拿了出来，书籍浮现在半空当中。
“打开。”他说，淡淡的语气，却藏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这跟平常很不一样。
小六察觉到了一点点不对劲，但她忍住没说，而是说：“打开做什么？你不是说我不适合学这个么？”
晏鸿雪伸手，擦去了她脸上在方才风尘仆仆之间染上的尘埃，手上的水滴弄湿了她的脸颊。
“现在适合，因为有这口金莲泉。”他说。
小六低头看了一眼泉水，浓郁的雾气开始弥漫，包裹住两人的身影，远远看去只剩一黑一白，逐渐模糊了起来。
“真丑，上一次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
晏鸿雪抓了一下她衣裳的边角，不满意地说道。
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感渐消，又靠近了她，搂住了她的肩膀，贴着她的面颊。
水顺着两颊相贴处，流下。
这一句，点醒了小六。
“大魔头，你别乱来。”小六知道这人理智又开始消失了，不由得有些慌。
“没想乱来。”
他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格外乖，温雅的笑意，令人难以拒绝。
“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抛弃我了。”
“什么回来？”小六懵懂地说。
他抬起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说：“你一早就应该告诉我，你要什么。”
“别动，别躲。”
他轻轻地哄她。
小六的神情有一瞬间是惊讶的，慢慢地，转为了恍惚。
“你不记得了吗？我也是纯阳之体呀。”他低沉动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
“是吗？”她轻声回应。
“是。”晏鸿雪指了指书，“我们是天生一对的，你以前对我这么说过，你只是忘记了。”
小六迷茫地看着他，似乎真的忘记了一切。
晏鸿雪心中有一点满足，叹息一声，像是在救赎什么：“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小六扑进了他的怀里，点着头：“谢谢，谢谢你，大魔头。”
她似乎被莫名地感动了，心里的情绪被掌控住。
直到有几颗泪珠滴落在泉水上面，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怎么哭了？”
这是晏鸿雪没有想到的。
这种术法，会引发人心中最伤心的回忆。
他只是想要让小六能依赖他一些，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哭了出来。
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即使转世而来，也嚣张得不得了，有什么能让她难过？
他不甘心。
她在替谁难过？
她只能为他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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